不枉淋一场雨,公园里素色长裙的女人…… – 女娲健康网

不枉淋一场雨,公园里素色长裙的女人……

吃过饭出了酒店,夏夜晚风清凉正适合散步,我独自漫步到了附近的公园。公园地处城郊,人影稀疏。我寻得一张长椅坐下,近旁的路灯照出昏昏黄亮,挡住了月光,有些令我扫兴。我正想另寻它处,忽然,一位穿着素色长裙的女子脚步姗姗而至,径直坐到我身旁。为了不引起她不必要的误会,我收住了已经迈出的脚步。

路灯淡淡地微黄从一旁撒下,她靠在椅背上落寞的背影微微颤动。隔着面我依然能感觉到她是在哭泣,我想她一定是伤心极了,但我无意了解她的处境,我盘算着如何才能恰当而且不失礼貌地快点脱离这尴尬的窘境,再找得一个干净幽静之地,也不枉费这一湾月夜。

“先生,万分抱歉,打扰了您的兴致。”

“喔!不,没有的事,你只当我没在就是。”她突如其来的问候,打断了我正飞速运转的大脑,我有些错愕。回过神来,我意识到言语有些欠妥,又补充道;“人人都该有伤心的权力——我是说也包括你,所以你尽管宣泄就是。”说这话她已经侧过了身子。

听完我的话,她的情绪感到明显的缓和。夹杂的啜泣声也淡了下来。

“先生,您可真是一个好人,我实在伤心极了,能得到您的理解,是我遇到最幸运的事了。”她擦拭着泪水,转过脸来,正对着我。路灯就在她的后面,灯光照下来,沿着她发髻的弧度形成一圈错落有致的线条,她的脸仍是灰黑一片,高度的反差,使我依然不能看清她的脸。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你一定会时来运转的,我相信,你是一个有福气的人。”我仍无意与她作过多交谈,但她的话头让我不得不与她再说几句寒暄的客气话。

“多谢您能这么说,我好受多了,反正今天已经不会再更糟了。对吧!”

我象征性点了点头,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种氛围令我很不自在,我暗自斟酌严谨的措辞。以求尽量礼貌得体。‘这位女士,很高兴能在这样美丽的夜晚与你相遇,很不幸我有事不得不先离开,否则我很乐意继续与您交谈,事实上我有一个约会。’约会?哪里来的约会,想来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约会了。这样骗她我还是觉得惴惴不安。管他的,就当 是我与月亮有个约会吧!

我放下翘起的腿,准备起身谦谦有礼的讲出说辞,再从容转身离去。却不知从哪照来一阵光,一扫而过,至多只有一两秒,但我得以清晰地窥探到她的面容。的确是个美人儿,娇小的脸蛋,虽然还是泪迹斑斑,但俊美的五官丝毫不能掩盖,泪水饱含在一双秋瞳中晶莹剔透。大有楚楚可怜之感。我几乎下意识的将另一只脚又翘了起来。我放弃了离开的念头,全然不知刚才为何离去。一时间玲香惜玉之感油然而生,我不禁为这个落寞的身影深深感到惋叹。就如落魄的诗人,明天何去何从都惆然不知,却对妓女的苦难人生表现得分外忧心。

“这位女士,我知道您现在一定是万分伤痛,但不知能否与我说说您所处的境地,请您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或许我能给予您一些中肯的建议。”我尽量显得不那么刻意。

“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刚刚还在纠结,您一定不会愿意听一个陌生人絮絮叨叨她的不幸生活的。如果您乐意,那真是太好了。要知道,我已经找不到一个人愿意听我说了。”

“当然乐意。”我正襟危坐,示以认真聆听的姿态。

“先生,既然您愿意听我的故事,我认为,我们就算是朋友了,至少今晚是这样。所以能否请您不必称呼我为‘女士’,我才二十多岁,显然还不适合这个称谓。”

果然,无论何时女人对于年龄都是很敏感的,我点头默许。

“先生,请允许我从我小时候讲起,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还剩点什么了,我能想到的只有回忆。”她语态不尽哀伤,俨然已经进入讲述的角色。

“请别这么说。毕竟你还这么年轻。”我试着安慰她,像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会做的一样。

“我出生在一个极为普通的家庭,普通到无论在哪都能见得到,我的父母都是工人,做着劳累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小时候虽然并不富裕,但家庭和睦,父母感情很好,我也觉着幸福。

乡下住着爷爷奶奶,只有过年过节才有机会见到。外公外婆印象里从未见过。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因为某个基本国策。父母很爱我,爷爷奶奶更是百般疼爱,奶奶话不多,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是个仍带有封建思想的女人,总是默默在一旁干着自己的事。爷爷不太一样,几十岁依旧风风火火,凡是都要表达自己的看法,往往表现的很固执,更像是一种权威。不过随着岁数的增长,发生了一些变化,爷爷开始有些畏惧我的父母,特别是我妈。有时,甚至我会觉得他们对我好,是为了讨好我妈。当然,肯定不是那样的。”她向我摇着头解释道。

我也并不在意。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美满的家庭。我仍记忆犹新。那时,放学过后的天空,总是阳光明媚,空气爽朗。阳光从楼房间穿过,总能找到一丝清凉。偶尔一阵微风吹来,抚过脸庞,夹杂着尘土与花香,阳光错落在叶子间,忽忽悠悠,悄然簌簌低语。我常常迷失在没人的草丛中,只等母亲一声呼唤,我便寻得回家的路。那时他们——我的父母,是那么的恩爱。

我最期盼的,是暑假来临,因为我能到乡下与爷爷奶奶度过一段很长的日子。乡下的伙伴出乎意料的有趣。我们跑遍每一条田坎,在油菜花田里捉迷藏,在树林里上蹿下跳,占树为王,各种各样的树混杂在巨石之间,蜿蜒盘错。我是个女孩,可没谁把这当回事,我也没有。在田间地头他们总能找到各种‘野味’,令我匪夷所思,他们向我再三解释游说。我才鼓起勇气尝试,幸好,我没错过。

每当他们商量着到小溪去,就是我最懊恼我是个女孩的时候。小溪绕过村子,蜿蜒延伸。溪水不急,潺潺流淌,水边半淹的光滑青石板上,时常有妇女拿着光溜溜的棒子,挥舞着衣物。到了地方,他们甩开衣裤,全然不顾及还有女孩子,然后噗通一声,一咕噜钻进水里,待冒几个泡,就能看到黝黑的脑袋浮出水面。我找到临水的光滑石头,将双脚浸入水中,小虾米一惊一乍的在脚边来回试探,溪水清凉剔透,凉意涌遍全身,一瞬间,就觉得整个夏天都凉爽了。这时总会有人,激动的高呼一声,我摸到了,我摸到了。他们总能从水底找到各种东西,可能是一个蚌壳,可能是一个鸭蛋,但也可能是一只袜子。我对水下的世界因此也越发感到好奇。

当然,还远远不止这些,我最喜欢的是爷爷送我的玩具。爷爷总能用司空见惯的东西,做出出乎意料的小玩意。或是杂草编的蛐蛐,或是竹片篆的小鸟。样样都使我分外惊奇。

奶奶每当下地回来,常把我悄悄的叫道一旁,生怕被谁看见似的,从怀里的掏出一个包裹,掀开外面包着的花布,里面是各式的野味山果。奶奶说话总是轻声细语,最激烈也不过是,‘宝儿,把草帽带上,别晒着了!’。

去镇上赶场儿时,奶奶给我买了一顶草帽,是淡黄的席草编的,可我觉得太丑,不愿意戴,回家后,奶奶不知从哪剪下一块花布,鼓捣到深夜。第二天,奶奶把一顶崭新的帽子递到我手上,我知道还是昨天那顶,只是外面包了一层淡白碎花花布,其实我仍不喜欢,但我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得接受。毕竟我认为我是一个懂道理的孩子。伙伴们来叫我时,我带上帽子向奶奶知会一声,出了门便摘下,绳带跨在颈上,草帽背在背间,一摇一晃。他们老是嘲笑我背上长了个花包。当蜻蜓围在一片金黄的稻田上打转,我就不由地感到庆幸。夏日的雨总是不期而遇,当他们都捂着头飞奔回家时,我戴着奶奶的草帽,在金灿灿的稻田间缓缓地走着。静静地感受着雨水带来的清凉。露水依旧打湿了裙子。可我还是很开心。”

她说着,脸上不住洋溢出幸福的模样。我听得云里雾里,开始坐卧不安。

“我讲这些,您一定觉得奇怪吧!”显然她是注意到了我。她继续说“我只是想让您知道,在此之前我是多么的幸运。”

“当然不会,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请继续讲下去。”我极力伪装成一个称职的听众。

“我是很想一直就那样生活着,可后来事情发生了一些变化,你知道,长大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事情。青春洋溢的少女,都渴望期盼着爱情,但它偏偏就那么神秘,我在爱情故事里寻觅它的踪迹。它有时甜蜜,有时热烈;有时伤感,也有时平静绵长。让人琢磨不透。偏是琢磨不透,就越爱幻想。一封动人的情书,一段深情的告白,角落里悄然注视的双目,平日里无微不至的关心,在人潮涌动中挽手前行,在落日的山顶相互依偎,嘴里说着我爱你,,心里想着的还是你,一起说着甜言蜜语的情话,讲着信誓旦旦的诺言,相约天长地久陪伴,勾勒一生有你的明天。多么的天真浪漫!不管如何想象,都是如此美好。

学校后的小树林是爱情的圣地,每当从那走过,看着他们沉浸在爱情的滋养中浪漫,心里就莫名哀伤。‘一定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我,命中注定属于我的那个人,他现在肯定有要紧的事要干,或者只是迷了路。’我这样安慰自己。

青春里总觉得时光太慢,那时候真傻,居然盼望着早点长大。就在日盼夜盼中,高中悄然结束。

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谁来向我谈过爱情。

好在如此,否则,也不过是多增悲伤。那个看起来幸福美满的家,最终还是显露出了真实的模样。多年前就该如此了。我的父母,他们自以为寻得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完美尺度,互不约束地妥协,维持家庭的完整,冠之以名,为我。事实上我很清楚,深夜的吵闹声无数次让我惊醒,这个家,早已名存实亡,唯独他们自己却沉浸在深信不疑的自我欺骗之中。

他们注定还是分开了,就在高考完的那天。我告别了青春,也没有了家。

我以为,分开只是没有了缘分,情分总该还有的。不曾想,他们却把我对爱情最后的奢望也磨为泡影。他们向我倾述着对方的种种行径,连说的话都如出一辙,仿佛告诉我,要我裁断出他们的对错。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难道就没有觉得,对我来说太过残忍吗?

我已经跌落到谷底,四周是一片深渊。好在还能有她陪我。她是我的朋友,几乎算得上是唯一的朋友。能有个朋友说说话 ,实属不易,也总不至于觉得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牵挂。她用话语安慰我,又向我讲述了她的经历,而事实上她的处境比我更值得同情。人们都喜欢在悲剧中聊以自慰,哪怕自己本就是悲剧。也确实,从她的故事中我获得了些许安慰。只是,对于爱情,我再没有什么好想的了。

南方的天果然多变,刚刚凉爽的晚风,开始变得闷热。天空飘来的薄云正在一点一点包裹月亮,天渐渐变暗。我不禁地用手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她却似乎不以为然。公园里依旧人迹罕至,好大一阵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我想或许现在的情侣已经不喜欢在这种安静的地方约会了吧!几只夏蚊在一旁不厌其烦地发出嗡嗡声,忽远忽近。像是在试探安全的狩猎线路。

“她发生了什么?——你的朋友。”她的讲述,使我竟生出一股莫名的凄凉。正如她所说,人们都喜欢在悲剧中聊以自慰,我迫切地渴望了解这个故事。

她看着我,捋了捋因为汗水沾在两鬓的头发。继续说到;

“她的故事并不复杂,我和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我们是邻居,住在工厂大院。我们父母在一起上班,我们在一起玩。在她十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我觉得对她来说,也算是好事。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一直吵架,经常闹得院里人看热闹,有时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离婚后他爸搬走了,工作也没再干,说是把家里钱都拿走了。就剩她跟他妈住在院里。她也因此不爱和人接触。唯独就跟我关系好一点。我想,我的父母就是因为看到她,才因此把他们当做一个反面教材。

我和她一起上学一直到初中,上高中后我们不在一所学校,也是从那开始,我发觉她开始变了,变得我有些不理解。令人惊讶。她从一个像我一样,总是躲在一旁,默默无语,从不热情交友,但也绝不冷眼对人的小女孩,变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叛逆,潮流,有性格。她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我时常看到有男生把她送到隔我们家一个路口的转角才离去。人也不尽相同。说真的,那时候,我其实是很羡慕她的。

我们那时,依旧偶尔也会聊聊天,当我问她喜欢谁时。她告诉我,其实谁也不喜欢,只是觉得他能做个好的依靠就试试,不能就再换个。她的话,不禁令我悚然一惊,至少在那时,我是相信爱情的。

她最终还是如愿的找到了那个人,是某个有名的社会人士。那天她找到我,说,她要陪他去做生意,跟着他以后一定会过上她向往的生活。我想要劝她,却怎么说都像是嫉妒。她还是走了,那年高二,刚刚期中考试。

后来很久都没再见过她,他妈妈在家逢人就哭诉,唉天叹地,人也日渐憔悴。

后来再见到她,是在高考以后,那时我正住在乡下奶奶家,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回来了,已经得知了我家里的事,想跟我叙叙旧。对当时的我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

她约我在一家茶楼见面,是看起来很高档地方,跟我之前见过的那种闹哄哄的地方不太一样,环境很优雅,清净。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起初,我是不太适应的,总觉得自己是乡巴佬进城,显得格格不入。一见到她,我就全忘了,她变得更漂亮了,他与我一般大,穿着却令她看起来有了成熟女人的韵味。聊开了话,我忍不住的向她倾诉,就好像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才突然的出现一样。她安慰了我,就好像她从未经历过一样。也就是那天,她告诉我,她生了一个小孩,没有父亲。我问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说,这些年别人都把我叫作小姐。对于详细情况她不愿意多说。我也不愿多问。离开时她告诉我,说,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男人不能,父母也不能,要永远把希望握在自己手中,起码你能掌握真实的情况。

那时,我还不太明白她的话。

她的情绪十分平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仿佛看到了那天在茶楼,她的朋友向她述说时的情形。

这绝对是一个典型的父权主义故事,不过从中,我确实得到了一丝慰藉,不是因为她的朋友悲惨的经历,而是对于我没有选择踏上那条路的一种庆幸。为了使她觉得不是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我继续询问。

“那后来呢?”

“对于爱情,我没什么好想的了,对于家,我无能为力。我想我起码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上了大学我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可生活总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想要折腾你。它不停的颠覆你,却又绝不告诉你什么是真相。在大学,我遇到了他。

我纵然铁石心肠,也仍是个女人。那天,他就那样突如其来的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时我正在图书馆查阅质料,他一声不响坐到了我旁边,假装看了一会书后,推给了我一个信封,然后就起身走了。我并没有看他,但我就知道他是假装在看书。这是女人的直觉。我看着信封,上面画着一些图案,很明显是被装饰过的。我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一封情书,这与女人的直觉无关,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脸热得发烫,但还没有到动心的地步。对于爱情我是高度理智的。只是第一次真正触碰它,我还是难以控制作为一个人对爱情最本能的渴望。我没有打开信封,离开时将它随手夹在了书里。

那段时间,我经常注意到他出现在我周围。可能一直都是如此,只是我以前并未察觉。或许是因为我对他形单影只的身影的一种可怜,也或许是因为其实理智根本控制不了我的大脑。我到图书馆找到了封信。那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动人的情书。

他说,他很早就认识我了,高中和我在同一所学校。当他见到我在学校独自漫步的身影,他就觉得他能懂我心里的落寞。从那时起他就爱上了我。他每天无时无刻不想着我的样子。但是他没有向我表白,他觉得那样并不会幸福,即使在一起了,高中毕业后我们还是注定会分开。毕竟他那时的成绩,真的很一般。所以他决心认真学习,如果能与我考上同样的大学,再向我表达他的心意。您听听,这话谁听了能不动容。虽然事实可能并非如此。但你不能逃脱人的本能。”

“他可真是个痴情的情种。”对于她的评论我装作视而不见。反倒递出一个话茬让她继续说下去。

“先生,当时我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我决定跟他在一起。那段时光,简直难以想象,就像做梦,忽忽悠悠,人也是轻飘飘的,显得那么的不真实。我对爱情所有的幻想,都在那段日子一一实现,事实上还多了许多惊喜。相信我,先生,没有哪个女孩是不喜欢浪漫的。他进入了我的生命,我生活的一切他都事无巨细,我的课程表他了解的比我还熟,总会在那不舒服的几天,提前准备好一切,我与哪个男生说了话,他也要了解的清清楚楚,他时常翻看我的手机,询问某某男生找我干嘛。对于这种束缚我不但不觉得生厌,反而享受其中,有一种仿佛心里某个地方得到满足的快感。”

“那你们结婚了吗?”我侧目打量她搭在碎花裙上的双手,发现并没有戒指。故而问道。

“我们毕业的那天,他向我求了婚,蜡烛,气球,玫瑰花,还有一枚并不昂贵的戒指。我并没有觉得很浪漫,更多的是觉得很尴尬。可我还是答应了他。这人呐,常常会有一种孤注一掷的错觉,就觉得,这个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是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了,以为可以共度一生,想着想着,没等明白,自己就把自己感动了。可我还是相信,那时候他的确是爱我的。”

“回到家,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家里。我的父亲,母亲各自通过自己的人脉渠道,调查搜寻他家的情况。他家在乡下,条件并不好。得知后,母亲告诉我,说,女孩子结婚,还是要找个能依靠的,光有感情有什么用,贫贱夫妻百事哀,感情这东西谁说的准,早晚是会耗光的,不能光指望感情过日子,即使没了感情,也不要像我跟你爸一样,净跟着他受苦。我的父亲告诉我,说,男人的话你能信吗?是,我相信他现在是真的喜欢你,但你不能保证他一直这样吧。假如他要是哪天变了,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年轻容易冲动,我是能理解的,可不能像我跟你妈一样,我要是有钱,她还能嫌弃我。”

“我开始怀疑,我的爸妈,他们可能依旧还不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里。我心意已决,不想跟他们争辩,事实上那也并不算是商量。我躲到了乡下,爷爷奶奶看起来更老了。奶奶银灰的头发已经全白,爷爷的背更弯了。他们的身影都娇小了许多。见到我,他们自然十分高兴,当谈到我结婚的事,爷爷就变得严肃起来。用和我父母如出一辙的口吻跟我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错了人,这一辈子就毁了。有个啥盼头,大人说的话自有他的道理,还是得听,总不能会害了你,你爸那时候···。当意识到后面的话并没有多少说服力后,爷爷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依然得以窥探到父母婚姻的真相。爷爷转过话题,说,城里有个小伙子,长相不错,家里条件也好,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而且家里某个亲戚是政府部门的领导,以后跟他一起肯定吃不了亏。这也是你爸妈的意思,原本就打算你毕业了,就介绍你们认识。奶奶在一旁没有说话,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出,她也是同意的。”

“我还是不顾一切,毅然决然的跟他结了婚。相爱一生的陪伴或许您不一定见过,但新婚燕尔的热烈您一定见过不少吧。那种,漂泊多年的心突然找到归宿的感觉,仿佛生活的一切都充满意义。没什么比那更安定自在,令人满足的了。”

月亮已经消失在浓云之中,空气中又透出了一丝凉意,汽车的驰行声渐渐稀疏。夜悄然深了。

“目前听起来还不错。”我附和着说道。

“先生,悲剧的开头往往是一个不错的爱情故事。”一阵凉风吹来,她的散发随风轻舞,汗水已经干了。她伸出手轻轻挽住头发。接着说;“两人天天腻在一起,那日子可没法过。婚后,我们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工作很忙,也很累,我们越来越少说话。当我向他提出抗议,他就说工作多么的不容易。每天要应付各种的人,付出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将来。我自然是知道不容易的,我的工作也很艰辛。可我清楚那跟工作无关。婚姻中的女人比谁都敏锐。那不过是搪塞的借口而已。至于将来,其实我分不太清楚,他说的到底是我们的将来,还是他的将来。”

“他是有了别的女人?”我绝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爱情信仰者,我宁愿相信,她的主观意识所表达出来的事情,有失偏颇。我迫切求证地问道。

“先生,没多少人的婚姻是因为第三者才破裂的。如果真是那样,反倒干脆明了了。可往往它就没那么简单。爱情就像是一种病,而婚姻确实是治疗的良药,只是我们病好了却还要继续吃药。产生出的副作用就成了另一种病。我极力的想要克制它。我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四处寻找解药,最后连土法偏方也都试一试。我自以为,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全部。”

她的神情,用悲伤已经不能形容。我试着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生,今天我离婚了,之前他挽留过,但这次他没有,其实他早告诉我,我也会成全他,毕竟我还是认为,我是一个懂理的人。当一段不知疲倦的旅途结束,只有走过的人,才知道艰辛。其实我一直都明白,能一直和一人相伴,实属不易。现在回想起来,我做的种种努力,不过只为了让他对我满意而已。而现在,我演的累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到头来才发现,其实爱的,还是自己。所以,我其实有些理解他了,只是我不明白,明明只爱自己,干嘛偏要骗人。”

“我是真的放下了,可一回到那个家,看到那空无一人的房间,我还是忍不住地悲伤。。我打电话给她,我唯一的朋友,她告诉我她已经结婚了,在她置身事外时她会用言语给予我宽慰,可当她也深陷其中,她所能顾忌的也就只有自己了。我出了门,看着灯火斑斓的街道上,人潮涌动,大家的生活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却又觉得是那么的苦。所以不得已,我才走到了这儿,远离拥挤的人群,远离那个家。打扰了您的兴致,我感到万分抱歉。”

“请别这么说。”我猝猝发呆,我的嘴里已经说不出更多语言。

“先生,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还剩点什么了。我才二十多岁,人生看起来还那么的长,可我也二十多岁了,已经是别人可以说闲话的年纪了。我连个孩子也没有。 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一辈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吧。”

我点头默认,其实心里想着,如果没有找到那个人,也未尝不可。

“我该找谁呀!我能找谁呢?总不会是下一个他吧!还是说如父母所期盼的那样,找个富贵的人。至少能少受点苦。可现在别人不一定瞧得上我啊。再说又有多大差别呢?我几乎就能想象到,有一天我会像菜市场那些中年妇女一样,逢人就谈论着自己可伶而悲哀的婚姻,企盼博得别人的怜悯,以求得慰藉。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说,都憋在心,再像个怨妇一样,对诸多琐事大发一顿雷霆。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不论找谁,我都看不到一点希望。先生,您是一个好人,那么请您告诉我,幸福就真的那么难吗?

天边的霓虹灯光已经暗淡下来,风比刚才更凉了,天空飘下纷纷小雨,飘到脸上,落在手上,然后转眼间马上又蒸发,消失不见。我思忖良久,发表了一点我片面的看法。

“因为爱情的婚姻难以经受住生活的蹉跎,能维系的,只有那脆弱不堪的回忆。没有爱情的婚姻只是一桩生意,需要长久的经营,当它失去价值,随时濒临破产,能维系的,除了一点所谓道德,什么也没有。姑娘,你得知道,这才是道德真正的用处。老祖宗可不比现在的人笨。如果你能了解那些模范夫妻真实是什么样子。我想你就知道什么是婚姻了。我是个忠诚的爱情信仰者,对于爱情我绝对的坚信。我相信总有一个人会是命中注定属于我的那个人,只是我不相信我能找到她。事实上对于爱情,你依然不能抗拒,不是吗。就像你朋友所说的,没谁可以保证你能幸福,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任何旁人身上。虽然她自己可能都不是真的明白。但人就是这样,都喜欢讲道理,可知道道理和明白道理向来都是两码事。如果你能真正明白他所说的,我想幸福应该没那么难。”

我和她都没有再说话。气氛迎来了持久的平静,当我以为短时间内并不会有改变时,她率先打破了沉默。

“先生,您结婚了吗?”

雨渐下渐大,我与她都没有离开的打算,想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心甘情愿淋过一场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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