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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健康网|男女恋爱故事:感人姐弟恋故事:弟弟再爱我一次完整版(2)……夫妻两性学习……

感人姐弟恋故事:弟弟再爱我一次完整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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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如画没想到林珊和魏如风短短的一次接触会使她的学生生活发生改变。之前夏如画在班里人缘挺好的,她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念书时这种女生很吃香,虽然不一定和同学关系很亲近,但总是被崇拜的。

  可是自从林珊见过如风以后,她就不怎么理夏如画了,中午不再一起打饭,下课放学也不找她一起走了。最初夏如画还没觉得怎么样,但后来却发现,班里的女同学都渐渐跟她疏远了,不仅如此,她还经常看到几个女孩子时不时地聚在一起小声说点什么,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瞟。

  这让夏如画很憋气,她从小就是好强可爱的孩子,渔村里的孩子都爱和她玩,只有她不理别人,从没有别人不理她的时候。虽然奶奶病故后,迫于早早承受生活的压力,她的性格内敛了许多,但也仍是平和亲切的。林珊她们的举动伤害了她小小的自尊心,让她难以忍受。因此,过了一个礼拜,夏如画主动把林珊叫了出来,她想好好地问问,究竟为什么要集体孤立她。

  午饭后,夏如画有点紧张地站在操场后面的树下,微风中带着大海的甜腥,腻乎乎的,老样式的的确良衬衫贴在背上,勾勒出她细小的身板。夏如画看着林珊满不在乎地慢慢走近,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什么事啊?还特意写纸条叫我出来。”林珊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就想问问你,最近你怎么了?你们为什么都不跟我说话。”夏如画直视着她有点委屈地说。

  “也没有啊,没什么可说的。”林珊嘴里说得轻巧,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嘲弄的表情。

  “你故意的对不对?”夏如画生气地问。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啊!”林珊很无赖地说。

  “我是好好问你的,你不说就算了,你这样子,我也不稀罕搭理!”

  夏如画愤愤地转身走了,林珊在后面高声叫着:“你不稀罕?你当自己是什么!大家都觉得你恶心呢!和你说话都脏了自己的嘴!呸!”

  夏如画停住了脚步,愣在了原地。从来没人这么责骂过她,更没人说过她恶心。虽然她的家境比班里的同学都差一些,她没有漂亮的衣服、时髦的文具,但是她学习非常努力,成绩名列前茅,她真诚的对待每一个同学,因此她从未被人瞧不起过,她相信自己不比任何人差,走路的时候总是仰着头,

  “恶心”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太沉重了,夏如画不知所措地看着林珊,远远的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显现出狰狞残酷的色彩。

  “你和你弟弟是什么关系!你们有毛病!你们乱伦!”

  她的声音就像是诅咒,一字字地打在夏如画的耳膜上,随之刻在了她心里。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气愤、羞耻、伤心这些复杂的她甚至都没经历过的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让她难以承受。夏如画剧烈地颤抖起来,连手指尖都不受控制地摇晃着,她走了回去,挥起手狠狠甩了林珊一个耳光,红着眼睛说:“你胡说八道!”

  林珊没想到夏如画会动手,她愣了两秒后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一边踢打她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夏如画骂不过她,勉强和她拉扯着,又因为要小心护着衣服不被拽坏,所以挨了不少拳脚。

  最终林珊凯旋而归,而夏如画过于狼狈,以至于平生以来第一次逃了课。她一路哭着回家,哭着洗好带脚印的衣服,哭着去菜市买了菜,哭着完成了功课。

  魏如风回来时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她没告诉魏如风发生了什么事。夏如画不知道怎么开口,更不想和魏如风相依为命的关系因为那可耻的乱伦两个字被破坏。最重要的是,在与林珊的对峙中,她萌发了一点点的恐惧感,就好像被戳破了心底最隐蔽的角落,这让她害怕,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究竟为什么。

  因此夏如画选择在哭过之后微笑着给魏如风夹菜,她把苦恼隐忍了下来,只不过在走进学校的时候,她不再仰着头了。而林珊也把行为上的排斥表露得更加具体和明显。班里的女生不再和夏如画说一句话,她的课桌和课本经常被涂抹的一塌糊涂,时不时还蹦出些“乱伦”、“不要脸”的字眼。没人特别在意说出或写下这些侮辱的话,群体行为会像感冒一样彼此传染,往往会让恶行淡化,有些女同学以前都根本不知道夏如画还有个弟弟,就理所应当的加入了林珊的行列。年纪尚小的她们不懂这会深深地伤害到别人,产生的心理影响是难以测算的,甚至比单纯的暴力更严重。

  夏如画因此而痛苦万分,她因为课本被画得乱七八糟而不得不买新的,十几块钱的书费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块大石。那些钱是魏如风在码头风里雨里一块一块挣出来的,因为这样的事情花费让她非常难过,在新华书店门口,她一次次地蹲下来,抱着崭新的人教教材掉眼泪。

  夏如画只能节食省出钱来,她变得越来越消瘦,越来越孤僻,连学习成绩都节节下滑。老师特意找她谈话,教导她不要骄傲自满,没有父母和老师的督促也要严格要求自己。夏如画茫然地点头应着,每天忍受着噩梦一样的生活。

  这段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但是即使林珊她们都渐渐淡忘了去欺负她,曾经那个美丽优秀的夏如画也还是消失了,她简化成教室里的一个阴影,默默地沉寂于曾给予她希望和梦想的校园中。




5毁灭

  那一阵魏如风很忙,以至于他并没发现夏如画特别的忧郁。其实他自己也在被阿福他们欺负着,这是两个孩子共同的可悲之处,没有谁能裁决林珊、阿福的行为,唯一对此有衡量的只是被欺负那个人的心。

  码头来了不少批货,一趟船接一趟船,魏如风常常半夜才回家。而且正赶上盛夏,动不动就下场大雨,有时候他回来就被淋了个透心凉。

  和魏如风相处惯了,独自在家时,夏如画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同学们的抵触让她越来越依赖魏如风,她慢慢体会了为什么魏如风执拗的坚持一定要两个人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伤害对方,是可以信任可以相守的,没有魏如风的陪伴,好像夜晚都会变长好几倍。

  那天又下起了雨,屋顶有点漏,夏如画拿了一个盆接着,她听着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干脆取了伞,打算去巷口迎迎魏如风。

  夏如画想不到,就在她开门的那一刹那,她的命运会彻底改变……

  她开门的时候恰巧两个男人骑着车从狭窄的巷子里飞驰而过,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几个人摔作一团。

  “***!没长眼啊?”为首的那一个站起来指着夏如画骂道。夏如画的腿被撞伤了,身上也被大雨淋湿,沾了很多的泥,狼狈不堪。她听着声音就觉得来者不善,赶紧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忙不迭地说对不起。

  “我们这是新买的变速车!海上运过来的!坏了你赔得起吗?”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人说。

  他们一身酒气,黄毛不客气地推了夏如画一把,她又摔到了地上,伤腿被重重地碰到,疼得动弹不得。

  “等等!”就在黄毛准备再补给她一脚的时候,另一个人喝住了他。

  “你是……夏如画!?”他诧异地说。

  夏如画惊讶得抬眼望他,辨认了好久,失声叫道:“阿福!?”

  阿福搀起来她说:“没认出是你啊!好多年没见了,你还在念书吧?”

  夏如画点点头,疼得轻哼了一声,阿福说:“哟!伤到腿了吧?来来来!我扶你进屋!”

  阿福揽着夏如画的腰进到了屋里,却迟迟不愿放开,夏如画觉得别扭,轻轻拨开了他的手。

  大雨淋湿了夏如画的衬衫,勾勒出她渐渐发育的身条,阿福显然还没酒醒彻底,打了个嗝,毫无掩饰地盯着她的胸脯说:“如画,你比从前还漂亮!”

  夏如画尴尬地侧着身子,默默不语,隐隐感到一种恐惧。

  阿福坐到她身边说:“腿疼不疼?我帮你看看。”说着就把手伸向她的裙子。

  夏如画急忙闪开说:“不用了!你们还有事吧?不用管我,快去忙吧!一会儿如风就回来了。”

  阿福哈哈地笑了一声,对黄毛说:“她是魏如风那小子的姐姐,也是我的初恋情人!当初那小子还为她跟我打了一架呢。”

  黄毛吹了声口哨说:“他还有这胆量?够浪漫的啊!你们今天还不叙叙旧?”

  阿福肆无忌惮地靠过来,夏如画紧贴着墙惊恐地看着他,阿福把手放在夏如画大腿上说:“那是,今天要好好叙叙旧。”

  夏如画使劲推开他,大声喊道:“别碰我,滚出去!”

  阿福却腆着被酒精醺红的脸,凑近一步说:“不要那么见外嘛!来,咱俩好好说说话,我是真喜欢你啊!”

  黄毛识趣的往外走,带上房门说:“你动作快点阿!今晚说不定还有事呢!”

  阿福嗯嗯地应着,动手动脚起来,夏如画惊恐地望着阿福,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侵透她的全身,她疯狂地把床上的东西扔向阿福,却根本阻止不了他的兽行。

  阿福毫不费力地就把夏如画压在了身下,受伤的腿使她根本无法挣扎,她使劲地呐喊却被雷雨声淹没。阿福喘着粗气,紧紧捂住她的嘴,一把揪扯开她的衬衫,乱摸着她柔软的身体。

  闪电之下,那因欲望而兴奋的变形的脸像妖怪一样在夏如画眼前晃来晃去,在被他穿透的一刻,被捂住的嘴唇中隐隐叫出了一个名字:

  “如风!”

  魏如风一回来就发现了不对,房门半掩着,屋里没开灯,他走进去时差点被掉落在地上的炒勺绊个跟头。魏如风感到莫名的心慌,忙不迭地进到里屋,而拉开灯绳的那一刹那,是他和夏如画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昏黄的橘色灯光照映出了她被强暴后的残像,长时间黑暗之后的光亮,使夏如画干涩的双眼一下子流出了眼泪。

  “姐!”魏如风疯了一样扑过去,紧紧抱住夏如画,红着眼睛颤声说,“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夏如画仿佛从噩梦中醒了过来,一阵抽搐,她死命抓住自己残破的领口,愣愣地看着魏如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个人抱在一起,时间如同被悲伤凝固,他们曾小心翼翼珍藏的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消失殆尽,魏如风的眼泪滴落在夏如画脸上,沿着她眼角小小的泪痣滚烫的晕开,夏如画淡淡地说:“我们就一块死在这儿吧,好么?如风,我们干脆一起死吧。就这么一起死了也挺好的,这样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你愿意吗?”

  “姐,我们死也不分开!”魏如风额上暴出青筋,狠狠地说,“你告诉我,是哪个混蛋王八蛋干的!是谁!”

  夏如画哆嗦了起来,她想起了那张被色欲迷醉的脸,惊恐地晃着说:“阿福,是阿福!”

  魏如风觉得像是被雷劈了一道,他从码头出来的时候碰见了阿福,阿福样子慌慌张张的,不小心撞上了他,要是往日阿福肯定会就此闹点别扭,可刚才他却像畏惧什么,一句话都没说,急匆匆的就跑走了。魏如风心里烧起了火,眼睛红的渗人,他恨自己怎么没当时宰了阿福,想立时回去把他千刀万剐。

  “姐,你在这等着我!”

  魏如风脱下T恤,裹在了夏如画身上,他猛地站起来,光着上身就冲了出去。夏如画蜷缩在床上,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窗外打了一声响雷,金色的闪电照亮了门前的一角,夏如画的眼睛越睁越大,她跌跌撞撞地爬下床,一边喊着魏如风的名字一边往外跑。

  在那道闪电里,她清楚地看见了魏如风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6选择

  那天晚上在祁家湾码头还有三批货要到,但是魏如风和大部分人都被替换下去了。平日里喧嚣的码头有一点特别的严谨秩序,可是魏如风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紧紧握着手里的菜刀,朝他和阿福平时待的4号库走去。

  黄毛守在仓库后窗户边的过道上,看魏如风气势汹汹地过来就心知不妙,刚要上去说话,就被魏如风推到了一边。

  “魏如风!你别发疯!我可告诉,你今天晚上有大事,闹起来谁也甭想好好过了!”

  黄毛看他一副拼命的样子,也不敢上前,只是瞅着后边,大声嚷着,希望能多叫点人过来。

  “我今天来就是不想好好过了!”魏如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砍开窗户,翻了进去。

  魏如风进来的时候,阿福正在抽烟。他酒醒了一大半,刚才完事看见夏如画的泪眼,让他心里特别扭。阿福第一回干这样的事,有点兴奋也有点害怕,他心里明白这不对,也担心会不会被人抓起来,可是他琢磨着夏如画家里只有姐弟俩,没人撑腰,女孩子脸皮薄估计不会说出去,魏如风越大越崧,也不敢和他作对,所以这事应该闹不大。没人告诉他其实他已经犯了法,所以阿福洋洋自得起来,甚至还想着,能不能就此和夏如画交朋友,让一切变成理所应当。

  魏如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福这个表情,脸色微红,眼睛眯起来,就像回味着什么美事。他抬眼看见魏如风,心里一虚,复又大着胆子迎上去。

  “你别找事啊!今天我忙,回头我再……啊!”

  阿福还没说完,就被魏如风狠狠劈了一刀,他躲得快,但还是伤了半边肩膀,魏如风下手极狠,皮肉一下就翻开了,阿福吓得屁滚尿流,他这才反应过来魏如风是拼命来了,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程豪正和他的助手老钟在仓库的一间小屋里亲自验货,这批是他到现在为止走的最多的一船烟,转出去的话,利润高达千万。为了这批货他前后设计安排了半年的时间。现在一切如他所愿,货很正,路很顺。就在程豪安心地准备悄然离开时,他听见了外面的喧嚣。

  “老钟,这怎么着?成心弄点动静让人摸上门啊?”程豪冷冷地说。

  老钟也紧张的厉害,一边擦汗一边说:“嗳,我这就看看去!”



  老钟往外没走两步,就被冲进来的黄毛一把扑住,老钟上去就一嘴巴,压着声音骂道:“小兔崽子,你们都活腻歪了是不是?想吃牢饭直说!我保证送你进去待一辈子!”

  “钟叔!不是我!是魏如风那小子!阿福把他姐给办了,他来找阿福拼命呢!你快瞅瞅去吧!”黄毛吓得颤巍巍地说。

  “操!赶他妈这时候发春!回头我就把他骟了!”

  老钟怒气冲冲地走出去,库里一片凌乱,阿福正被魏如风抓住撂到地上,他被吓得已经哭走音了,拼命地挣扎大喊,而魏如风却眼睛眨都不眨,够着手边的菜刀就要往他身上砍,那眼神,老钟看了都觉得寒。

  老钟刚要招呼人上去拦,就看见斜冲过来了一个瘦弱的身影,那是个脸色有点苍白的女孩子,她抱着魏如风,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哭喊着说:“如风!你撒手!你不能这样!你撒手啊!”

  魏如风眼里的戾气慢慢地消散,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夏如画抱着他哭起来,阿福已经吓得翻了白眼,躺在地上倒气儿。

  老钟隐约猜到了夏如画的身份和遭遇,但他管不了这些,在他眼里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这里都不是他们闹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老钟刚张了张嘴,话音还没出来,就被身后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程总,你走吧,这里我来处理……”老钟忙凑上去说。

  程豪没理他,径直走到魏如风和夏如画面前,神色凛然地问:“你是在仓库干活的?那应该知道规矩吧?”

  魏如风搂紧夏如画,抬头看着他说:“我明白,但是我得替我姐报仇。”

  夏如画嘤咛一声哭了出来,程豪把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脸上,她衣衫凌乱,眼睛没有焦距,轻轻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着魏如风的手臂,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魏如风按住了夏如画的头,那张没有生机却十分美丽的面孔躲在了魏如风的肩膀里,程豪又看着魏如风,两个人对峙着,谁也没放松一点。

  “你有种!但是你太小看这世界的规则了。你不该用这种方式保护她,因为吃亏的是你们。你知道么?我现在可以打电话给派出所,不管阿福干了什么,你都得进局子,而且我保证你在里面待的时间比他长。幸好你刚才没弄死他,不然我想你这辈子都看不见你姐姐了。”

  最终还是程豪先开的口,他的话让魏如风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站在了输家的位置上。

  “不!不是这样的!如风他并不想这样!您不要叫警察!我求求您,千万不要!”

  夏如画从魏如风怀里挣脱出来,她跪在地上,紧紧地抓着程豪的裤脚,恳切地哭求。

  程豪蹲下来,脱下了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身上,看着她柔声说:“放心,你弟弟不会有事。”

  他捡起散在地上的烟,拆开盒,抽出一根点燃,把剩下的递给魏如风说:“来一支?”

  魏如风摇摇头,说:“我不抽烟。”

  程豪笑了笑,又点了一根,塞在魏如风的嘴里说:“男的哪有不抽烟的?这是万宝路,抽抽看。”

  魏如风吸了一口,有点咳嗽,茫然地看着程豪。

  程豪站起来,背对着他们说:“周四早上10点,你来东歌夜总会找我。老钟,你把这里收拾收拾,弄干净点,我最讨厌这种事情。”

  老钟唯唯诺诺地应着,程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仓库。魏如风远远的望着他,一直坚定的表情迷茫起来,而夏如画的目光却渐渐散开。随着天空的一声惊雷,就好像魂魄又回到了她的身体中,今晚发生的一切在她脑中渐渐清晰,夏如画猛地抽搐起来,晕倒在了魏如风怀里。

  那年,夏如画17岁,魏如风不详。


十八岁・依稀少年

  他们还没长大,但是他们的爱情已经长大了,繁迷绚烂,花荣叶茂,美得让人想立刻死掉……

1东歌夜总会

  那个雨夜之后,阿福连同他的家就像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夏如画甚至产生错觉,那个说着南方话爱显摆的女人和她那个会送玻璃球的儿子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可是她知道那不是梦,她不可能忘了那场雷雨,不可能忘了那天的血和泪,不可能忘了那种绝望的感觉。是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她的生命已经被荼毒了,而且没有挽回的余地。

  夏如画在经历了残酷的强暴后彻底地消沉了。也许原来她的性格算是安静,那么现在则完完全全的变成了阴郁。魏如风很细心地呵护她,不让她有一点点的触动,也没有任何人再向她提起那件事,仿佛那个夜晚随着阿福一起消失了。夏如画也努力地想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可是她变得有些神经质,会反复做着同一件事,切土豆会毫无知觉地一直切成泥,洗衣服也会反复地搓洗,直到手都搓破皮。魏如风无数次地把她从这种茫然无措的境况里拽出来,夏如画总是扯着嘴角笑笑,说忘了,忘了。

  她一天天的灰暗下去,虽然看上去还是那个漂亮的女孩,但是内心却已残破不堪。每逢雷雨,夏如画都会像那晚一样痉挛并大声地哭喊,不让任何人接近,直到昏死过去。大夫说,这是种强烈的精神刺激,没有好的治疗方法,只能耐心地疏导。

  每当这样的雨夜,魏如风都会默默地在门口守候着她,夏如画在屋里大声地哭,他则在屋外静静地流泪。小屋门框上斑斑的血迹,是魏如风用拳头无望地捶打所留下的。他为没能保护夏如画而深深自责,那种无能为力和夏如画的绝望一样痛苦,然而他默默地连同夏如画的痛苦一起承担了下来。

  魏如风希望夏如画能一直依靠他,他暗暗发誓决不让夏如画再受一点伤害。可是他却发现夏如画有些抗拒他,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其实夏如画不是单纯的躲闪,她是畏惧,畏惧魏如风那纯净而坚定的目光,她隐隐觉得自己承受不起了,她早就知道自己比魏如风懦弱,而现在不仅是懦弱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活着。他们没有饿死,没被人害死,没被警察抓走,那么就要活下去,因为他们一直是这样紧紧依靠着对方,为了活着而坚强的活着。

  人也许有时就是这样,并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理想、远大的目标而活着,而是在活着的某些时候恰巧有了这些而已。

  没人来追捕魏如风,因为他星期四准时赴了程豪的约。

  走进东歌夜总会的大门时,魏如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是他能隐约地感觉到这扇门意味着什么。门的两边,有生活的希望,也有未来的黑暗。

  魏如风是由老钟亲自带进来的,程豪正接着电话,他看了眼魏如风,示意他坐,老钟带上门出去了。

  程豪在电话里一直在说货和渠道的事情,没丝毫避讳,而魏如风却潜意识地不想听那些话,可他又无法避开,一些敏感的字眼就那么一字不漏地进到了他的耳朵里。

  程豪打完电话,看了看魏如风,站起来说:“喝点什么?茶,或者咖啡?”

  “不用麻烦……”魏如风有点无措地摇了摇头说。

  “茶还是咖啡?”程豪似乎没听见,仍旧问他。

  “咖啡。”魏如风感觉到了他独特的压迫感。

  程豪泡好了一杯咖啡,摆在他面前,魏如风拿起来喝了一口,深深皱起了眉。

  “怎么了?”程豪问。

  “苦……”魏如风抹抹嘴说。

  “咖啡就是苦啊,你没喝过?”程豪剥开一块方糖,扔到了魏如风的杯子里。

  魏如风红着脸,摇了摇头说:“没喝过,但想试试……”

  程豪笑着说:“你这孩子很有意思!”

  “程总……”魏如风坐好了,郑重地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姓程?”程豪饶有兴趣地问。

  “我那天听老钟这么叫的你。”魏如风诚实地回答。

  “哦?在那样的情形下,你还挺冷静的。”程豪点点头说,“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随便说。”

  “你是这里的老板。”

  “没错。”

  “你挺有钱的。”

  “还好。”

  “老钟听你的话。”

  “嗯,我雇的他。”

  “你有货从码头走。”

  “哦?什么呢?”

  “烟,万宝路……”

  魏如风觉得自己好像被程豪的眼睛吸住了,他不自觉地跟着程豪的节奏,一步步地说出了程豪想要的答案。

  程豪哈哈笑了起来,他点了一支烟递给魏如风说:“没错!但我告诉你,不只有万宝路,还有三五,不只是香烟,还有别的。”

  “程总,我不太明白,你今天叫我来做什么?”魏如风犹豫地接过烟说。

  “你觉得呢?”程豪自己也点了一支烟,吐了口烟圈说。

  “嗯……那天谢谢你,没人来找我们麻烦。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不知道……我能做点什么来……报答你。”魏如风说出了自己思考了几天后的结果,他相信程豪不会白白的帮他们,在救助之后,他是需要回报的。只是那时候的他还是太天真,他根本不知道,程豪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放心,以后也不会有人去找你们麻烦。你姐姐以后的学费,由我来付。而你呢,也不要在码头做了,来东歌这里吧,一个月一千五,夜班单算,我让他们带带你。”程豪眯着眼睛说。

  魏如风惊讶地看着程豪,嗫嚅着说:“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

  “你愿不愿意?”程豪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说。

  魏如风直直地盯着程豪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说:“我谢谢你!”

  程豪笑着点了点头,他把老钟叫进来说:“带他在店里转转,先在台子那跟着做,就和阿九一起吧。”

  老钟应着在前面带路,魏如风跟他走到门口,他回头看了程豪一眼,而程豪却没看他。魏如风抿抿嘴唇,毅然转过了身。

  魏如风不知道前方会有怎样的路在等着他走,但他朦胧感到,对他来说,可能从一开始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只能闷着头走下去。

2消息,魏如风

  东歌夜总会有上下三层,最下面是酒吧,半层有个舞池,再往上是包厢。程豪的办公室在最里面,那里的颜色很低沉,可是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片纸醉金迷的绚烂颜色。魏如风跟着老钟,小心地在人群中走着。他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刚进来时因为紧张而没好好看,现在重新注视这里,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可能是第六感,魏如风觉得他注定会和这里有不可分离的关系。

  老钟在吧台和一个长头发的男人说了点什么,男人看着魏如风笑了笑,兑了一杯酒递给魏如风说:“我叫胡永滨,你叫我滨哥就行。”

  魏如风看着面前五颜六色的酒有些迟疑。

  “喝吧,用舌头在嘴里转一圈,记住味道。”滨哥很自然地说。

  魏如风如他所说,抿了一口,味道很特别,和他喝过的酒和果汁都有点像,但又都不一样。

  “你是调酒师?”

  “No,boy.我替阿九,那小子又偷懒了。”滨哥摇摇头说,“但愿他别惹祸。”

  “啊,我忘了说,我叫魏如风,我是……”魏如风突然想起来,他还没介绍自己。

  “OK,不用说,我知道了,这里只需要名字就够了,我叫你如风可以吧?”滨哥收回了魏如风的酒杯,眨了眨眼说,“再来一杯?”

  魏如风摇摇头,他有点迷茫地看着舞池里舞动的人群,问:“我该干点什么?”

  “干该干的,别干不该干的。”滨哥凑到他耳边说,冲他笑了笑。

  “滨哥,你是不是又逗人玩呢?这就是我爸新找来的人?”

  魏如风还在琢磨滨哥的话,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思路。他扭过头,看见一个女孩笑盈盈地站在自己身后,她模样明艳,年纪看上去不大,但是手里却夹着一支细长的烟。

  “秀秀,这孩子特好玩!”滨哥笑着招呼她,熟练地给她兑了一杯暗红色的酒。

  秀秀很自然地接过来,一口喝了半杯,饶有兴趣地看着魏如风说:“喂,你叫什么名儿?”

  “魏如风。”魏如风不卑不亢地回答,他已经猜出了这个女孩身份,她应该是程豪的女儿。

  “钟叔说在仓库砍人的就是你?”程秀秀惊讶地说,“看不出来是那么有胆量的人啊!”

  魏如风淡淡地别过了脸,没再说话。

  “喂,你怎么不问我是谁啊?”程秀秀不满他的漠然,把杯子使劲放在台子上说。

  “你是程先生的女儿吧。”魏如风毫不在意地说。

  “我爸跟你说过我了?”

  “没,猜的。”

  “哼,还不笨。”程秀秀撇撇嘴,但却上下打量起魏如风来,她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滨哥一把拉住了胳膊。

  “怎么了?”程秀秀不解地问。

  “你上楼吧,祥叔那边的人来了。”滨哥神色凝重地说,魏如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那头的舞池里有几个人推推搡搡了起来。

  “你带她上去!”滨哥跟魏如风说了一句就走向了那边,程秀秀不服气的也想跟过去,却被魏如风拦住了。

  “你干吗啊?”程秀秀仰着头气呼呼地说。

  “别闹,添乱。”魏如风拉着她往楼上走,程秀秀抿着嘴唇象征性的拧巴了两下,还是跟着他走了。

  “各位,想喝点还是想跳舞?来这都是图个乐儿,咱别找不痛快。”滨哥拦住了带头捣乱的人,满面笑容地说。

  “滚蛋!你没看见他们挤着我了?”那人话横着就出来了,一看就是来找茬儿的。

  “嫌挤回家找你妈去!你妈肚子里宽敞,就你一个!”

  滨哥还没说话,就又从外面插进了一个男人,他头发一半红,一半黑,叼着半拉烟卷,一脸痞气。滨哥皱了皱眉说:“阿九,你别惹事啊!”

  “***!”

  阿九的话惹得周围的人一片笑,找茬的人一下子就被惹恼了,他骂着就抄了拴在裤子上的链条抽了上去,一下子打在滨哥脸上,瞬间就出了一道大血口子。

  吧台那边魏如风看见了,马上掩住了程秀秀的眼睛,程秀秀一慌,伸手挠了他一下,魏如风吭都不吭,闷闷地说:“别睁眼!女孩子家少看血!”

  他把程秀秀的手按在了她脸上,扭身就和其他的侍者一起冲了过去,程秀秀从自己的指缝中看着魏如风的背影,愣愣地站在原地。

  那边已经动起了手,东歌的应侍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没闹太大就把人都扭住了。魏如风和阿九一起跟着滨哥把人从后门扔了出去,滨哥也没处理伤口,只是脸上那层笑不见了,他冷冷地说:“帮跟祥叔打声招呼,东歌最好的包厢给他留着,下回来玩不用带家伙了,我们去金宵接老爷子。”

  那几个人屁滚尿流地跑了,阿九笑嘻嘻地凑到滨哥面前说:“哥哥哎,您这苦肉计不划算,把面皮都蹭了,要让Linda看见还不心疼死,我看着都心疼!”

  “滚蛋!没你捣乱至于吗?你别乱跟祥叔那边犯冲行不行?上回那两个月院白住啦?”滨哥打掉他的手,皱着眉说。

  “切,说得就跟你没干过这事似的……”阿九哼了一声。

  “有药吗?先回去上药吧!”魏如风插嘴说。

  “你新来的?身手不错啊!”阿九毫不认生地揽过魏如风的肩膀说。

  “是不错,你没看,砍自己人的时候手更快!阿福半拉胳膊都差点被他卸了!”黄毛跟在他们身后,不疼不痒地说。

  魏如风冷冷瞥了他一眼,一把把他按在墙上,一字一句地说:“你再敢提那天的事,信不信我弄死你?”

  黄毛看他眼神都变了,吓得不敢吭声,连连摇头。

  滨哥怒喝道:“都他妈别闹了!回去!”

  阿九上去拽开魏如风,扭头对黄毛说:“阿福什么德行我知道,你别欺负人新来的!以后他就是我哥们儿!”

  魏如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阿九笑了笑,拉着他走回了东歌。

  那天之后,魏如风自然而然地在东歌夜总会立住了脚,他听话,肯吃苦,干活也机灵有眼力,和大家处的都很好,滨哥很照顾他,阿九和他像亲兄热弟一样,程秀秀也总时不时地来找他玩。除了黄毛,基本上东歌的人都肯定了他的存在。甚至于没过多久,他就出现在了叶向荣的视线中。

  1149给的最新消息就是魏如风的名字和一个大大的问号。

3调查

  叶向荣拿到魏如风的照片,总觉得有点面熟。和魏如风的照片叠放在一起的是夏如画的照片,叶向荣被她的美丽惊着了一下,照片上的女孩朴素清秀,盈盈笑着,就像一朵一尘不染的水仙,标准的好孩子面庞。姐弟两人的履历加起来不足半页纸,那么简单明了,怎么看都不像会和程豪有交集的样子。

  叶向荣还特意去夏如画的学校走访了一趟,一切都和履历上的一模一样,夏如画学习很好,文静少言,魏如风是被领养的孩子,中途辍学,没有什么让人特别注意的地方。最终,叶向荣把写着魏如风名字的纸片和照片一起夹在了笔记本里,合上了事。

  而叶向荣的调查却在夏如画的学校里掀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先是老师关切的问她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后来林珊又跑到她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直问她,魏如风在外面是不是犯了事。

  “你弟弟看着就阴沉,现在还在夜总会上班,估计认识不了什么好人,你可要小心点,别把你们俩的事儿坏了!”林珊轻蔑地说。

  夏如画抿着嘴唇,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笔。

  她知道魏如风在程豪那里干之后,心里总有些隐隐地不安。虽然程豪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但是她还是觉得不踏实,难以心安理得。那个残忍的雨夜在她心里投下了抹不去的黑色阴影,而身处其中的程豪,也同样让她感到畏惧。夏如画问过魏如风,东歌夜总会是不是一个不好的地方,魏如风没有回答,只是让她放心,说没事。

  那天一下午的课夏如画都没上好,放学之后她破天荒的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她决定亲自去东歌夜总会,看看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然会令警察找到学校来。

  夏如画摸索着走到了东歌,闪亮的霓虹让她有点睁不开眼。她好奇地走进大门,挤在形形色色奇装异服的男女中间,一点点向里挪动。夜总会里高于室外的温度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夏如画不喜欢这里震耳欲聋的音乐,不喜欢混杂着烟酒味的混浊的空气,更不喜欢人们看到她时的那种奇怪的眼神,她的脚步越来越慢,甚至想回头逃走了,魏如风每天工作的地方,她一点都不喜欢。

  “嘿!跳舞吗?”夏如画踌躇的时候,突然被身后一个人拍了下肩膀。她诚惶诚恐地看过去,一个半边红头发、半边黑头发的男人正笑眯眯的盯着她看,还冲她吹了声口哨。

  夏如画警惕地退后一步,咬着下嘴唇紧紧抓着书包一言不发,这男人的样子让那些不好的回忆渐渐浮现。

  “Linda,最近中学生都流行来咱们这儿玩吗?”男人对身旁一个穿着超短裙,钉着唇环的妖艳女孩说。

  夏如画刚进来时看见这个叫Linda的女孩在舞台上唱歌,不由自主地往她身边靠了靠。

  Linda从上到下扫了她一遍说:“是来找小男朋友的吧?乖乖回家去,这可不是你玩的地方!”

  男人哈哈大笑,他突然揽过夏如画的肩膀说:“哥哥喜欢你,来,喝一杯!算我的!”

  “放开!”夏如画惊声尖叫着把他狠狠推开。

  男人很是生气,刚想抓住她,就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阿九!你又惹事是不是!”一个脸上有道浅浅疤痕的男人说。

  “滨哥!这小妞太不识抬举!”阿九愤愤地说。

  “你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把人家吓着了!”滨哥瞪了他一眼。

  “那是,你多温柔啊,见到嫩的,眼都移不开。”Linda在一旁半咸不淡的接茬说。

  滨哥没理她,转身问夏如画:“学校不许你们来这种地方吧?快回去吧!”

  “我……我来找我弟弟……他在这里上班。”夏如画低着头说。

  “你弟弟是谁啊?”滨哥皱着眉说。

  “魏如风……”

  “靠!你是那小子的姐姐?!怎么显得比他还小啊!”阿九一下蹦起来,“刚才对不住了!我跟你闹着玩呢,你别跟他说啊!”

  “Linda,你去把如风叫来,顺便跟他说,以后家里人别随便往这带!”滨哥冷冷地说。

  “不用我叫,一会儿他就过来。”朝吧台那边扬了扬下巴,Linda点了支烟说,“程秀秀在呢,他们俩不老往一块腻吗?”

  滨哥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香烟,说:“当抽烟好看啊?寒碜死了!”

  Linda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却偷偷笑了。

  夏如画顺着吧台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魏如风,他从容地站在远处高高的台子上,周围簇拥着很多人,显然他是焦点,在人群之中格外耀眼。他身边站着一个卷发高挑的女孩,女孩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如风点了点头,他又指着舞池中对女孩说了些什么,女孩轻轻扶着他的肩膀笑得花枝乱颤。

  那一瞬间,夏如画猛地觉得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微微疼了起来。

  “嘿!如风!这边!”阿九挥着手大声喊。

  魏如风抬头看见了夏如画,他慌忙从台子上跳下来,那个卷发的女孩跟着他,一起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都这么晚了怎么不说一声!”魏如风满脸焦虑地说。

  “没事,就想来你上班的地方看看。”夏如画小声嘟囔。

  “看什么看啊!外面这么黑你自己走过来?这边很乱你知不知道!”魏如风生气地吼道。

  夏如画低着头不说话,旁边人都被如风唬得一愣一愣的,他平时做事安安静静的,很少这么发火。

  卷发女孩打破了沉默,她目光不善,盯着夏如画问:“如风,她是谁啊?”

  魏如风愣了一下,结巴地说:“她,她是……”

  夏如画抬起头,望着魏如风,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他姐姐。”

  魏如风搓了搓鼻子,卷发女孩的眼神立刻柔和起来,她笑呵呵地拽住魏如风的胳膊说:“如风,算了,你别发脾气了啊,你姐不就是来看看嘛,咱们这又不是老虎洞,怕什么的!这么着,让阿九先送她回去……”

  “滨哥!”如风打断她,拨开她的手说,“我今天请一下假,我想送我姐回去。”

  程秀秀愣住,尴尬地抬着手,滨哥皱着眉说:“有事就快走!都来这找人,还做不做生意了!今天祥叔在里头,你们出去时小心点!”

  魏如风点点头,紧紧拉住夏如画,往后门走去。

4生死之间的吻

  夜风很凉,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两人一走出门,夏如画就把魏如风的手甩开了。魏如风怔怔地看着她,夏如画站在路灯下,一句话都不说。

  “姐,下回你别来这样的地方,这边人杂,我怕你出事。”魏如风接过她手里的书包说。

  “这样的地方是什么地方?你自己也知道不好?你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你和他们混在一起,和……和阿福又有什么区别!”夏如画含着泪,仰头看着他说。

  “姐,我没本事,程豪帮了咱们,我来这里替他做事也是应该的。他待我不薄,我没干坏事。”

  “可是今天警察都跑到学校来问了!如风,咱们不干了行不行?大不了我也不念书了,咱们一起打工,凑钱还他这个人情债!”夏如画紧紧拉住他说。

  “姐……”

  魏如风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停了下来,他搂住夏如画,一下子缩到路灯背面的黑影中,藏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

  夏如画纳闷地看着他,魏如风冲她比画了一下噤声的手势,随即两个男人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

  “好像有人?”

  “小青年谈恋爱吧!已经走了。”

  “哎,阿福说的准不准啊!”

  听到阿福的名字,夏如画不禁颤抖了起来,魏如风紧紧抱住她,捂住了她的嘴唇。

  “那小子在这跑了这么久,不会错。”

  “前面有动静了吗?”

  “还没,有了你就看紧点,别让程豪从这里跑了!他的样子你记熟了没?别伤了祥叔!”

  “废你妈话!早记熟了!”

  两人话音刚落,东歌前门那边就传来了“轰隆”一声,天边映出了一片灰红色的火光,夏如画吓得软软地偎在了魏如风怀里。

  魏如风心里一惊,他拉住夏如画,慢慢往巷里走了几步,到一个垃圾堆前停下。他在夏如画身边摆了些破筐烂袋,遮住了她的身体,小声说:“在这里待着,听到外边没动静了再出来,然后回家里等着我,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明白吗?”

  夏如画茫然地点点头,魏如风把他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不舍地看了她一眼,站了起来。

  夏如画突然回过神,她一把抓住魏如风说:“你去哪儿?如风,你别走!”

  魏如风转过身,他不敢看夏如画的眼睛,只把背影留给了她。他长长吁了一口气说:“程豪救过我们,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出事,我必须得回去告诉他。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帮他一次,就算和他两清,我以后不在东歌干了!”

  “那你带我一起走!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玩命!死也要死到一起!”夏如画猛地站起来,死死地攥着他的手。

  魏如风的背颤了颤,雨水滴答滴答地击打在他们身上,黑夜显得格外阴沉,两人心里都很害怕,仿佛站在了生死之间。

  沉默片刻,魏如风咬咬牙甩开了夏如画的手,猫着身子往前跑去。

  “如风!”夏如画忍不住喊出声,她挣扎着爬起来,想去追赶他,却一下子摔倒在地。

  渐行渐远的魏如风突然站住,他扭身跑了回来,夏如画张开手,魏如风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他们狠狠地拥抱,就像要把对方吸到自己身体里一样。

  魏如风捧起夏如画的脸,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深深地吻了下去,夏如画惊呆了,天空漆黑一片,掺杂着雨水的吻湿漉漉的,一种奇特的感觉慢慢涌出,月光交织灯光,在泥泞肮脏的小巷里投下了连在一起的一对影子,夏如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那是他们的初吻,贪婪、热烈,又带着一点点的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魏如风终于松开了夏如画,他们望着彼此呼呼地喘着气。

  “夏如画。”魏如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夏如画还仿佛在梦中,魏如风第一次这么称呼她的名字,让她很是茫然。

  “我爱你!”魏如风盯着她的眼睛坚定而低沉地说。

  魏如风起身向巷口跑去。夏如画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

  雨水不见了,月光不见了,一切一切犹如瞬间消失了一样,她的耳边只轰鸣着那三个字:

  我爱你。

  魏如风不管不顾地直接从后门冲了进去,正赶上程秀秀要往外跑,魏如风拦住她。程秀秀满脸惊慌,看见魏如风有点惊喜,她反手抓住魏如风大声说:“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看见前面着火了?甭管了!快走吧!我爸说从后门撤!”

  “这门不能出!有祥叔的人埋伏着呢!”魏如风焦急地喊,“你爸呢!”

  “我爸?我爸还和祥叔在包厢呢!”程秀秀愣住了,慌乱地说。

  魏如风转身就往楼上跑,程秀秀紧跟着他,他们半路遇见了滨哥、阿九和Linda,魏如风把程秀秀推给阿九说:“你带着她在二层随便找个包厢,从窗户走!”

  “好!我一会儿上去接你们!别往前边去,乱着呢!”阿九拉住程秀秀,点点头说。

  “我不!”程秀秀挣开阿九的手说,“那你和我爸怎么办?”

  “你一大姑娘在这瞎捣什么乱啊!快走!”魏如风急了,冲程秀秀吼了起来。

  阿九给Linda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拽着程秀秀就走,程秀秀大声喊着如风的名字,还是被拖进了包厢。

  “到底怎么着了?”滨哥问魏如风。

  “阿福跑的消息,祥叔安排的,我听见他们的人说话了!”魏如风一边说一边踹开了程豪和祥叔的包厢,里面两拨人也正剑拔弩张着。

  祥叔扫了魏如风一眼,哼了一声对程豪说:“这又是唱哪出啊?”

  “程总!他找人暗算你!前门着火了!他们的人就在后门蹲着呢!”魏如风指着程豪说。

  “让你说话了吗!这里还没你出头的分!”程豪把魏如风吼了回去,他抬起头笑着冲祥叔说,“我们新来的小伙子,不懂规矩,祥叔你别跟他计较。有没有事咱们都得走,再在这里戳着,烟就上来了。我相信祥叔不会干这么小孩子气性的事,今天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是我程豪出点事,不都算您头上了吗?”

  程豪上前一步挽住了祥叔的胳膊,祥叔脸色很难看,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是,我们都是做正经生意的,不办那下三烂的事!”

  两个人对视一笑,一起走出了包厢。魏如风在后面跟着,程豪看了滨哥一眼,滨哥偷偷点了点头。

  楼下舞厅已经乱成一片,人四处乱跑,时不时地就撞成一团。魏如风心知不对劲,眼睛四处看着,他刚扭过脸,就看见一道明晃晃的光朝程豪的方向刺了过来。

  “小心!”魏如风抢前一步蹿到程豪面前,他只觉得自己右半边刷的凉了一下,手不自觉地往下一摸,热乎乎的全是血。

  这样一来东歌夜总会就更混乱了,模糊中他仿佛看见了祥叔的震惊和程豪的冷峻,昏倒之前他紧紧抓住程豪,挣扎着在他耳边说:“我要是死了,帮我照顾我姐!”

  “放心,一定!”

  魏如风听见他的回答才安心闭上了眼睛。

  程豪的这句承诺,魏如风死了都不会忘。

5证人

  魏如风在医院整整躺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而在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

  他清醒那天程豪带着一帮人亲自来了,魏如风张嘴就问:“我姐呢?”

  程豪说:“你隔壁房间躺着呢,没事,惊吓过度。不过大夫说她精神不太好,以前受过刺激?这怎么回事?”

  “老毛病。”魏如风松了口气,想坐起来,“我看看她去。”

  “哎呦,你别动!大夫说现在还不能让你下地!你姐没事,现在睡觉呢!”程秀秀拉住他,魏如风被扯了下伤口,呲牙咧嘴地喊疼。

  滨哥在旁边笑了,说:“你放心,程总帮你出头,这回祥叔肯定栽了。”

  魏如风“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他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好好跟程豪说清楚,自己真是不想干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门口的阿九突然嚷嚷起来,程豪朝门口看去,只见叶向荣和吴强正怒气冲冲地往里走。

  “程先生,我记得我通知过你吧!证人醒了要先接受询问,你不得和他接触,你们刚才硬闯进来算袭警知不知道!”叶向荣青着脸,站在程豪面前说。

  魏如风看着叶向荣的脸愣住了,几年前的事飘飘忽忽地在他面前掠过,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

  “叶警官,真不好意思,是我太担心我的员工了,毕竟要不是他,我现在有没有命都不好说。我不打扰你了,你们可以随意谈。”

  程豪说的恳切,吴强狠狠白了他一眼:“废什么话啊!带着你的人赶紧都出去,都利索点啊!”

  程秀秀很不服气,程豪拉住了她,临走前他安然拍了拍魏如风的肩膀说:“如风,那天怎么回事你照实说,警察同志会替你做主。”

  魏如风点点头,吴强关上门,和叶向荣一起坐在了他面前。

  魏如风忍不住盯着叶向荣看,他心里翻腾起了好多事,甚至想现在找这个警察,他还会不会帮他们。叶向荣却一点没认出他来,沉着脸问:“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魏如风摇摇头说,心里对他的遗忘微微有些失望。

  “耍混蛋是吧?别跟我们来这套啊!”吴强憋着气说。

  “我真不知道,我是被领养的,不知道自己几岁,他们说我看着有十七八了吧。”魏如风皱着眉说。

  “程豪教你这么说的吧?你别以为说自己未成年就能什么都糊弄过去啊!”吴强冷哼一声说。

  “我也不想糊弄!你们不是能查吗?那能帮我查查我爸我妈在哪儿么?我一直想找他们呢!”魏如风看着叶向荣说。

  “你……”

  吴强刚想说话,就被叶向荣打断了。

  “我们不负责找失散人口,你要想找,就去找民警,我们是刑警。”

  “哦。”魏如风淡淡地别过脸去,表情冷漠了下来。

  “我问你,你见过这个人吗?”叶向荣拿起一张照片递到魏如风眼前说。

  “见过。”魏如风瞥了一眼说。

  “在哪里见的?”

  “东歌夜总会,就是他把我刺伤的。”

  “那以前见过吗?”

  “没有。”

  “他为什么要刺你?”

  “他不是要刺我,他冲着程总去的,我帮他挡了一下,所以才刺中我。”

  “你为什么帮程豪挡?他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啊。”

  “那为什么?”

  “他是我老板。”

  “没别的原因?”

  “没有。”

  “你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祥叔指使的。”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他们说话了,他们说祥叔让他们对程总下手。”

  “他们?还有人?”

  “对。”

  “是谁?”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脸。”

  “你在哪儿听见的?”

  “东歌后门。”

  “你当时干吗呢?”

  “送我姐回家。”

  “那你姐也听见了?”

  “……是……哎,你们别找我姐去,她还睡着呢!”

  叶向荣和吴强对视了一下,点了点头。

  叶向荣合起本子站起来说:“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可能还会找你问一些问题,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如果想起了什么,要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我把电话写给你,我叫……”

  “叶向荣是吧?”魏如风接话说。

  叶向荣愣了愣,点头说:“对!我叫叶向荣,有事你就打这个电话,找我就可以。”

  叶向荣和吴强走出了病房,魏如风看着他留给自己的纸条,揉成纸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叶向荣走出来,迎面看见了程豪,程豪胸有成竹地冲他笑了笑,说:“希望魏如风的证词能帮你们尽早破案,找到幕后黑手。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夜总会被骚扰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这样下去我的生意甚至我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我想着对咱们海平市的发展很不利,这样的环境很难吸引更广泛的投资啊!”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还海平一个纯净的大环境的!”叶向荣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没错,我们这就去询问另一个证人,没准马上就真相大白了!”吴强狠狠地说。

  “哦?还有证人?”程豪挑起眉毛说。

  “对,请你继续回避吧!”叶向荣推开他,走入了夏如画的病房。

  夏如画刚刚醒,正要起身去看魏如风,就见两个警察打开门走了进来。她有些胆怯,猛又害怕起来,跑前两步说:“我弟弟!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他醒了,好着呢!”吴强没好气地说。

  “哦。”夏如画放下心,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可以,但先要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叶向荣态度温和地说。

  夏如画点点头,攥着衣角站在一边,叶向荣笑了笑说:“坐床上吧,你不是刚醒吗?”

  “嗯。”夏如画谨慎地做了下来。

  叶向荣说:“别紧张,你照实说就行,就像你平时回答老师问题那样,你学习不是挺好的嘛!我看你老考90多分,问题都能答对吧?”

  “您……您去过我们学校吧?”夏如画抬起头眨着眼睛问。

  叶向荣犹豫了一下,说:“嗯对,你见过我?”

  “没有,听我同学说的。你是问如风的事吧?我弟弟……他做坏事了吗?”夏如画忧心忡忡地说。

  “这还不好说,你先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一遍吧!你去东歌干吗了?”吴强打开本子,严肃地说。

  夏如画在他们的询问下把那天的情景从到到尾讲了一遍,和魏如风一样,她没提阿福的名字,因此也没提向程豪报恩,那是她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愿去说的事情。

  夏如画和魏如风的口供基本一致,叶向荣深锁眉头,和吴强一起收拾东西往外走。夏如画突然怯怯地喊住他们:“那个……如风他没事吧?”

  叶向荣转身看着她,夏如画一脸纯净,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担心,他不禁有点心疼她,又走回来说:“这样,我把电话留给你,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我,我叫叶向荣。”

  叶向荣又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夏如画的手心里,夏如画攥好,点了点头。

6她不是我姐姐

  叶向荣他们刚走,魏如风就蹭进了夏如画的病房。他的伤口缝合不久,每走一步都扯的生疼,两间病房的距离,就让他出了一身虚汗。夏如画看见他,忙跑过去一把扶稳了说:“如风!你……你没事吧!”

  “没事,不太疼。”魏如风龇着牙说。

  “有你这样的吗?不要命了!我那天一直等着你,心都凉了!最后也不见你出来,东歌里面一片混乱,还是Linda告诉我你出事了!我到了医院,就看见他们站在手术室门口,身上都是血,说……说都是你的……”

  夏如画一边说一遍颤抖了起来,魏如风搂住她,以别扭的姿势轻拍她的后背。伤口很疼,可能已经裂开了,但是魏如风心里却很温暖,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非常在乎他的生命,他是如此的被需要着。这让他头一次觉得,即使像他这样卑微地活着,也是有意义的。

  夏如画呜咽了很久,身体的触感让她终于心安,可是手心的温度却渐渐让她想起了些什么。那个雨夜的吻对她来说过于沉重了,那时候的夏如画并不是不爱魏如风,她虽然没有深刻的理解爱是什么,但在她心里的世界只分为两种,魏如风和她是一类,其他人都归于另一类,甚至没有性别的区别。爱情产生于男女之间,而她想,她和如风是不能那样的。夏如画不是爱得不够,而是恨得太多,她因自己身体的残破而自卑,因林珊她们无情的嘲笑而害怕。虽然她是那么依赖着他,被他吸引着,但是有一种无形的规则在约束着他们。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课本上、书桌上的那些字眼和十七岁那场倾盆大雨一起时刻提醒、鞭笞着她,魏如风,只能是弟弟。

  夏如画越想心越乱,她抹抹眼睛错开身子坐到床边,魏如风也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回去躺着吧,好好歇歇。”夏如画站起来去扶他。

  “不,我想和你待会儿。”

  “不行,你得好好休息。”夏如画淡淡地说。

  “好,那你陪着我。”魏如风撑起身子。

  “不,我要回家。”

  “啊?”魏如风愣住了,“你不是没好吗?”

  魏如风去摸她的额头,夏如画闪开说:“你什么你!叫我姐!”

  “你什么意思?”魏如风脸色渐渐黯淡下来,他一把拉住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别没大没小!”夏如画甩开他的手说。

  “你什么意思!”

  魏如风伤心地喊,他的目光让夏如画不敢对视,她别过脸说:“没什么意思!”

  “夏如画,我那天说的是真的!”

  “叫我姐!”

  “我说爱你是真的!”

  这句声嘶力竭的呼喊,一下子击中了夏如画的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裂开了,甜蜜的疼痛让她眼里盈盈地盛满了泪水,泪珠沿着她那颗小小的泪痣流下来,她闭上眼睛擦擦眼角说:“你让我走吧,咱们住在这医院,要不少钱,我不想再欠程豪什么了。今天警察都找我了……”

  “那警察是个骗子!”魏如风烦躁地说。

  “不管他是不是骗子,你都不能再和他们牵扯不清!这次是受伤,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没命!”

  “好,我答应你!我打工还程豪的钱!你是因为我在东歌干活所以才不愿意的对不对?那我马上去和程豪说,我不干了!”魏如风紧紧抓住她的手说。

  “不是,如风,咱俩不行,我是你姐姐,别人会怎么说咱们啊……”

  夏如画抽出她的手,跌坐在床边呜呜哭了起来,魏如风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他根本不怕别人说什么,对他来说,只有夏如画才是至关重要的,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夏如画不行,她经历过强暴,非常敏感。她害怕被轻视,任何一个不友善的目光都可能会伤害她。她羸弱的身体承担不起违背社会公理的爱,只能慢慢消化过去留在她身上无法挽回的恨。

  魏如风欣长僵硬的身躯和蜷缩成一团的夏如画构成一幅满含绝望的画面,程秀秀跑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疑惑的走到魏如风面前说:“你和你姐姐嚷嚷什么呢?我在楼梯上就听见动静了。”

  “她不是我姐姐!”魏如风红着眼睛,冲程秀秀吼道。

  “你胡说什么呢,脑子烧糊涂了?她不就是你姐姐吗!”程秀秀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快回病房!医生说你得歇一阵呢!你也让你姐踏实点,你看看,纱布上又有血印子了!”

  程秀秀絮叨着扶魏如风走了出去,回到魏如风的病房里,程秀秀帮他躺好,伸手去按床边的护士铃,魏如风拦住她说:“别叫人了,我想出院。”

  “出院?你才算度过危险期,开什么玩笑!”程秀秀白了他一眼,按了下去。

  “我们没钱付住院费。”

  “嗨,这你不用担心。”程秀秀笑了笑说,“我爸已经跟医院结了,还压了一笔押金呢,绝对够用,你放心住着吧!”

  “我不想欠程总的情。”魏如风冷冷地说。

  “这怎么算欠我爸的?是你救了他一命啊!他掏钱时应该的。”

  “你爸以前也救过我们,这次算两清了,秀秀,你跟你爸说一声,我谢谢他。我姐的学费,还有现在的住院费我会还给他,以后我不跟着他干了。”魏如风看着天花板说。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干了?”程秀秀瞪圆了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就是不去东歌上班了,我要辞职。”魏如风想坐起来,他腰里一阵阵地疼,带着脑袋晕乎乎的,怎么也使不上劲。

  “不行!你不能辞职!”程秀秀按住魏如风挣扎的身体,慌乱地说,“你躺着别动,一会儿护士就来,等你好了再去东歌,那里不是好好的吗,我保证不会再让你受伤,啊,你要是愿意多歇歇也没关系,你别乱想……”

  “秀秀,我已经决定了。”魏如风拨开她的手,疲惫地说。

  “不要,如风,你别离开东歌!”

  “秀秀,我真的不想再干下去了,你别晃,我头晕……”魏如风揉着额头说。

  “如风,你别走,求求你,就算……就算为了我行吗?”

  魏如风手指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睁开眼,诧异地看着程秀秀。程秀秀紧咬着嘴唇,脸颊染上了一片红色。

  程秀秀是喜欢如风的,然后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说不清楚。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说女孩子不要见太多血时的惊讶。也许是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她送的进口巧克力,一层层包好说是回家带给姐姐尝的温柔。也许是他昏迷不醒,攥着他染满鲜血的双手时,涌出的那种深深的恐惧。

  程秀秀就在这么多个也许中奉送了自己的爱情,她期盼地看着魏如风,希望从他的嘴唇中吐露出和她一样心思的话语。

  魏如风的喉结上下移动着,终于,他轻轻开口说:“秀秀,对不起。”

  程秀秀脸上的红晕慢慢变成苍白,她盯着魏如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说:“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她不在东歌干了。”

  “她是谁?”程秀秀有点颤抖地问。

  “如画。”

  “你姐姐?”程秀秀挑起眉毛。

  “她不是我姐姐。”魏如风沉静地说,“是……我喜欢的人。”

  “你疯了?你们不是姐弟吗?”程秀秀惊恐多于伤心,她怔怔地看着魏如风说。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魏如风垂下眼睛,程秀秀垮了一样呆坐在原地,过了一会儿,她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说:“如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大不了我也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你等着,你会喜欢上我的。”

  “秀秀……”魏如风无奈地轻喃,这时护士走进了病房,她检查了一下魏如风的伤口,大呼小叫起来,忙去找医生。

  程秀秀被轰出了病房,她茫然地在医院楼道里走着,心里堵得难受。她忽又想起了什么,匆匆跑进了夏如画的病房。

  夏如画仍以抱膝的姿势缩在床上,程秀秀打开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程秀秀站在门口,抿着嘴唇看着她,夏如画不知所措地回望。

  “我不会把魏如风留给你的!你们俩没戏!妄想!”

  程秀秀一字一句地大声说,她说完就扭头走了,夏如画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心里微微地酸痛起来。

  从医院出来,吴强先回了警局,叶向荣独自去了他和1149约定接头的小旅馆,门口的标识显示1149已经到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前一阵祥叔惹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还没摆平,这回又加了一条买凶杀人!嫌疑犯当场抓获,人证物证俱全!祥叔这么一来是必倒无疑!我就不信程豪在里面没做手脚!”叶向荣抽着烟说。

  “嫌疑犯就是程豪的人,他早知道祥叔要动手,事先就买通了。当天那情景,只要程豪出事,是个人就能觉得是祥叔干的。祥叔有那么傻吗?他已经暗自下令收手了,但是却没想到程豪借此机会来了个干脆的。再加上魏如风那小子一搅合,这戏就跟真的一模一样了。”1149平静地说。

  “妈的!怎么感觉老子像是替程豪干活似的!”叶向荣踩灭了烟,狠狠地说。

  “得了,祥叔这案子好歹算结了。往后局里集中力量侦查程豪,总能抓住他的把柄。”1149说,“我这边也盯着,他太贼了,始终不让我接近。但魏如风我总觉得要往下走,我也许能旁敲侧击一下。还有,下次你别这么急着叫我,今天我好不容易才出来!”

  “成!我一定要亲手抓住程豪这个老王八蛋!”

  叶向荣看着地下室的小窗户,目光如炬。

  那天之后,很快就提审祥叔了。审判很顺利,证据确凿,横行海平好几年的祥叔大厦终倾。

  然而,对所有人来说,这只是个开始……

  那年,夏如画18岁,魏如风不详。

二十岁他与她

总有一些人,携着命运与机缘,不经意地走到你身边,说几句话,做几件事,然后就改变你的一生……

1阿福

  魏如风因为伤口感染不得不继续住院,夏如画则一早退了病房。她没再请假,正是准备高考的时候,功课不能再落下了。其实她心里还有点逃避,现在的情形让她不敢面对魏如风,她不敢、也不能接受魏如风的心意。而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与魏如风的关系终是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了,所以夏如画一直躲着和魏如风见面。魏如风住院后,夏如画每次去送换洗的衣物都被程秀秀半路拦下,她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很无奈。

  不过即使这样,夏如画心里还是很惦念着他,她很担心魏如风的身体,却只是隐忍着向医生和护士打听一下。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魏如风眼看也要出院了,夏如画又收拾了点东西给他送去,她从家一出来,就看见住在周围的邻居们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夏如画打了招呼,刚想往巷外走,就被隔壁的王奶奶拉住了。

  “你弟弟好了吧?病了就吊点滴,管用!一准好!”王奶奶热心地询问。

  “嗯,要再住两天。”夏如画含混地说,她没敢说魏如风是因为刀伤住院,只说是做个小手术。

  “有病别怕花钱!身体最重要!原来前头住的阿福你还记得不?”

  夏如画听到阿福的名字身体不自觉一颤,微微点了点头。

  “这才搬走多久!得病死啦!”王奶奶叹着气说。

  夏如画激灵了一下,猛然睁大了眼睛,她惊恐地拉着王奶奶问:“您……您说什么?他死了?”

  “是啊!我去车站那边,碰见了阿福妈,她说要回南方老家去,我问她阿福,她就说得急病死啦,哎呀,你没看他,人都瘦了一圈,脸灰白灰白的,可怜啊!”

  夏如画觉得自己头里嗡嗡响了起来,她随便应了两句话就恍恍惚惚地走了。她觉得莫名的心慌,强暴、死亡、警察、阿福、魏如风、程豪,这些人和事在她脑中纠缠成一片,千丝万缕、若有若无的联系让她很忐忑,在她心底升腾着一种恐惧,阿福的死,是否和他们有关系?

  夏如画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的急匆匆赶去了医院。在魏如风的病房前,夏如画迎面遇见了程秀秀,她不想和程秀秀多说,错过身想闪进去,却被程秀秀拦住了。

  “我找他有事……”夏如画焦急地说。

  “如风刚打了针,睡了。”程秀秀斜靠在墙上说。

  “我进去等他醒。”夏如画绕开她,程秀秀后退一步又挡在了她身前,夏如画叹了口气说:“你放过他吧。”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程秀秀瞪圆了一双凤眼说,“你知不知道,你们是姐弟!就算没血缘关系,也是写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姐弟!”

  程秀秀反复强调着“姐弟”,她咬字很重,夏如画神色黯然,垂下眼睛说:“我知道。”

  “知道就好!”程秀秀弹了弹手指甲说,“东西给我,你回去吧。”

  “秀秀,是不是我姐来了?”

  魏如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程秀秀无奈地应了一声,眼睛却一直盯着夏如画,夏如画没看她,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进去。

  他们以前日日夜夜都守在一起,现在却已经隔了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两人遥遥地望着,心里都是百感交集。

  夏如画在魏如风炙热的目光下垂下了头,魏如风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把我扔下,不管我了。”

  魏如风的话让夏如画心头一酸,她走进两步坐在魏如风旁边说:“说什么傻话!我当初认了你当弟弟,就永远……永远是你姐姐!怎么会不管你呢!”

  魏如风的目光黯淡下去,他闭上眼睛,夏如画看着他,心如刀绞,两人又静默了一会儿。夏如画猛地想起阿福的事,慌忙抓住魏如风的胳膊说:“对了如风!阿福死了!”

  魏如风惊诧地抬起头说:“什么?他死了?”

  “嗯……说是得急病……可是……可是……如风,他的死和咱们没关系吧?那天在东歌后门不是听见他们说阿福什么了吗?难道是因为咱们告诉了程豪,他……他就……”夏如画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说。

  “不会的!他死了也是恶有恶报!和咱们没关系!”魏如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他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在魏如风的劝慰下,夏如画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她担心地说:“如风,不管怎么样,你千万不要再去东歌了!我真的害怕,总是觉得那个程豪挺恐怖的,我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如风,咱们走吧!现在就走!哪怕去外地,也不能再和他们混在一起!”

  “嗯,好,我会和程豪说清楚的。我不怕他,身正不怕影子歪。”魏如风坚定地看着夏如画说,“你放心吧,别想那么多了,不是快考试了吗。你先回去,我这两天也就要出院了。”

  夏如画放下了悬了很久的心,她点点头,这才又觉得尴尬起来。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夏如画帮魏如风收了在医院里的衣物,就准备回家了。走到门口时,她担心地回头看了魏如风一眼,魏如风冲她勉强笑了一下,夏如画觉得心里微微踏实了点,扭头走了出去。

  而夏如画刚走,魏如风就沉下了脸,他想了想,把程秀秀叫了来,让她带自己回一趟东歌夜总会。程秀秀以为魏如风不会再去东歌,听他主动要回去,很是高兴,马上大张旗鼓的张罗了起来,特意找了辆车。

  回到东歌后魏如风支走了程秀秀,独自走进了程豪的房间,程豪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惬意地看着窗外,他笑着朝魏如风做出了“请坐”的手势,就像在一直等他一样。

  “阿福死了。”魏如风开门见山地说。

  “哦。”程豪不置可否。

  “是你干的吗?”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他死了你不高兴吗?这样夏如画的事不就永远不会有别人知道了吗?”

  “还有你知道。”

  “你想让我死?”

  “没有。”

  “你知道吗,你刚才那句话被警察听见的话一定会被怀疑。你很希望他死不是吗?你希望所有知道你姐姐的人都死掉。她的精神问题,是因为受过强暴后的刺激吧?她不能再被打击了是吧?所以如风啊,其实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啊。什么来着?‘阿福死了,是你干的吗?’”

  程豪拆了一包烟,抽出一支后又递给魏如风,魏如风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很久,魏如风最终慢慢伸出手,接过了程豪手里的香烟。

  “希尔顿,味道很不错。”程豪笑了笑说。

  “这些好烟都是你走私来的?”魏如风吸了一口说。

  “哟,这都知道了。”

  程豪毫不在意地说,魏如风没有答话,程豪接着说:“这样来的钱不好花啊。如风,你不在意帮我花点钱吧?”

  “程总,我不明白,你救了我们,我也拿命替你挡了一刀,咱俩已经两情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呢?”魏如风眼神空洞地说。

  “你会明白的。”

  程豪的嘴角绽开了一个隐秘的笑容,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了免提键,老钟的声音传了出来:“程总,魏如风的姐姐来了,她说有事和您说,让她上去吗?”

  “哦?让她来吧!”

  程豪饶有兴趣地看了魏如风一眼,魏如风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已然听出了程豪的弦外之音。其实魏如风并不怕程豪把阿福的事栽赃到他头上,他怕的是程豪对夏如画的威胁。为了夏如画,他什么都豁得出去,包括生命。

  老钟带着夏如画一起走了进来,推门前那一刻夏如画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是来求程豪放开魏如风的,她已经想好了,退学打工来还他这两年多的资助,只要他肯答应不让魏如风在东歌继续干下去,那么她宁愿在高考之前放弃了。

  夏如画看见魏如风时吃了一惊,程豪笑着招呼她说:“坐吧,如风,去给你姐倒杯水。”

  魏如风听话地站了起来,夏如画不明所以地说:“不用了,程总,我今天来是想求你件事。”

  “你说。”程豪瞥了眼魏如风说。

  “我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我想他在您的夜总会干活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还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所以我不想让他再做了。您这两年给我们的钱,还有如风的工资,我们会一点点还给您的!请您……请您答应我吧!”

  夏如画深深地给程豪鞠了一躬,程豪笑着看向魏如风,魏如风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心里却硬生生地疼了起来。

  “这个呢,你不用问我,如风他要是想走,我肯定不会拦着,毕竟他救过我一命,你说是吧,如风?”程豪不急不慌地说。

  夏如画猛地抬起头,她欣喜地看着魏如风,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放出了光彩,魏如风看了她好一会儿,他觉得那时候的夏如画美极了,他不舍得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会亲手打破这份美丽。

  “如风,你说话啊!”夏如画忍不住催促道。

  “姐……我还想在东歌做下去。”魏如风缓缓地说。

  夏如画的笑容凝固住了,她一脸的不可以置信,颤颤地问:“你说什么?”

  “我要留在东歌。”魏如风低下了头。

  “你……你胡说!”夏如画惊懵了,“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干了吗?你说啊!快和程总说啊!”

  夏如画一遍遍地追问,甚至捶打着他哭了出来,可是魏如风去始终没再开口。

  最终夏如画绝望地走了,魏如风忍不住去拉她,却被她狠狠地甩来了。夏如画灰心的样子让魏如风恨不得立刻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他却连腿都没迈,只是看着她一点点地走远。

  程豪在这个过程中一言未发,他沉静的看着魏如风,直到魏如风也向外走,才开口说:“我觉得你的实际年龄至少过了20岁。”

  “天知道。”

  魏如风冷冷地回答,他厌恶地走出程豪的办公室,狠狠关上了门。

  老钟有点不屑地看着他的背影说:“老板,这小子不老实啊!别在窝里养条蛇!”

  “呵,这蛇的七寸在我手里呢,他只有听话的份儿!”程豪淡淡笑了笑说。

  老钟觉得自己脖子一紧,嗫嚅地应着,退到了程豪的身后,没再吭声。

2放弃

  魏如风那天晚上被程秀秀一路护送回了医院,可他根本踏实不下来,夏如画灰心的表情在他脑里反复回放,让他的心一阵阵地揪起来。半夜里,他还是忍不住煎熬,从医院偷偷跑了出去。

  魏如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锁,却发现推不动房门,他借着月光往门缝里看,发现门被几个纸盒子从里面堵住了。魏如风看着心里一阵泛酸,他知道夏如画是在害怕,阿福的事永远成不了过眼云烟,这么想着他又开始怨恨起自己,怎么没能保护她,现在还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家里。魏如风一边琢磨着明天一定要办出院,一边一点点地推开房门。

  纸箱摞得太密,魏如风跻身进去时还是不小心碰倒了一个,他忙朝里看,夏如画没被这动静吵醒,她和衣躺在床上,像是一直在床上靠着,熬不住了才没换衣服就睡着了。魏如风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凝视着她,夏如画在睡梦中还微皱着眉头,她脸上泪痕未干,右眼的小泪痣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单薄的微亮。

  魏如风就这样痴痴地望了她很久,这个触手可及的人仿佛离他很远,任他拼尽全力都够不到一丝一毫。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让魏如风始料不及的东西,而结果就是越来越把他们隔离开来。就像最初夏奶奶在他们中间挂起的那条帘子,薄薄的一块棉布,却还是分隔开了他们的世界。魏如风的爱就这么被禁锢在一边,不知何去何从。

  魏如风不知道他在那间小屋里待了多长时间,直到东方泛白,直到他深刻记下了夏如画的睡颜,直到他不得不离开,他才站起了身。两条腿早就麻了,他不得不一步一挪地轻轻往外走,在门口他收拾起了来时碰倒的箱子,那里面装的是夏如画上学用过的课本,魏如风捡起来往里放,然而一本散开的书页却让他愣住了,那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被画满了横道竖道,连书上的文字都看不清楚了。魏如风拿起来翻了翻,那些林珊等人涂抹上的不堪入目的字眼就这么展现在了他面前。魏如风忍着惊讶和震怒一本本地翻看了写满“变态”、“姐弟恋”、“乱伦”等文字的课本,他数了数,有两本代数书,三本语文书,一本政治和一本英语。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魏如风的手抖了起来,他从没想到夏如画在学校中竟被人这么辱骂、欺负过,他也从没想到夏如画因为自己而背负了这么沉重的苦痛。他无法想象每天早上夏如画微笑着和他再见之后要度过怎样屈辱的一天,他觉得自己的心尖都被戳疼了。魏如风开始疯狂地指责,他甚至痛恨起自己那深沉绵长的爱,他想起以前夏如画在东歌门口向他哭诉的话,原来他真的和阿福没什么不同,阿福的爱让她毁坏了身体,而他的爱让她毁坏了心灵。

  魏如风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他压抑着呜咽的声音,默默收拾好了纸箱。临出门之前,他再次走回到夏如画身边,他俯下身子,在离夏如画嘴唇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闭紧眼睛,轻声说:“夏如画,我爱你……”

  魏如风的眼泪滴落在夏如画的脸庞,就像是一个仪式,他绝望地封存了带给夏如画痛苦的爱,把它深深埋在了自己的心底。魏如风最后望了夏如画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家门。

  当夏如画醒来的时候,魏如风已经走了有一阵儿了,她看着被挪动的箱子和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

  魏如风第二天就跟程豪说要替夏如画转学,程豪也没多问,一口答应了,还说顺便给他们找一套新房子,让他们从那小破平房里搬出去,魏如风知道这是程豪恩威并施的手腕,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让夏如画离开那令她伤心的学校,他无所谓程豪做什么。

  从学校转走那天,夏如画还在生魏如风的气,他不肯脱离东歌让她格外失望,因此从程豪那里出来后夏如画都没和他说过话。

  两人一起去教务处办齐了手续,夏如画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魏如风怎么突然要搬家又突然要她转学,但是能逃离这所学校,逃离林珊他们,夏如画还是高兴的,路过她的教室时,夏如画一步不停的往前走,虽然是课间,但她也没有一丝去和同学们告别的意思。而魏如风却径直走了进去,夏如画惊讶地愣住,她忙也进到班里,只见魏如风正走向她的课桌。那上面果不其然也有用圆珠笔写下的侮辱的话,魏如风默不作声地搬起了那张桌子,顺着二楼窗户就扔了出去,全班同学都被课桌与地面巨大的撞击声吓住了,坐在夏如画邻桌的林珊甚至抖了起来,魏如风静静地扫视了班里一圈,声音响亮地说:“谁再敢说我姐一个字!我就把他也从这里扔下去!都给我记住了!姐!咱们回家!”

  夏如画被魏如风拉出了教室,走出校门的时候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些年埋在心里的痛苦悉数而发,魏如风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回家的路上,夏如画终于和魏如风开口说话了。两个人都没提程豪那里的事,也没再提医院的事。魏如风混沌着喊着夏如画“姐”,夏如画混沌着应着,这称呼使他们看上去就像最初一样,只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

  然而在他们心底却远不似曾经的平静,最初纯粹的爱恋混入了不可忽视的涩沙,柔软的心间就像蚌一样吞纳了这尖利的疼痛,在沉淀多年之后,终于慢慢化成了珍珠。

3叶向荣

  魏如风和夏如画搬离了13平方米的房子,住进了市区内程豪租的楼房,分室而居让他们逃离了夜晚的尴尬。魏如风变得很冷漠,他没跟夏如画再提一句关于那天的事,不管是爱还是那个意外的决定。他仿佛在刻意禁锢着自己,夏如画解释不出到底是为什么,有时她甚至希望魏如风能继续探究,哪怕就像原来那样大声嚷出来,可他没有。夏如画难以抑制的灰心、失望、忐忑、难过,但是她还是和魏如风一起搬了家,他们不能离开彼此,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他们已经被深深牵绊在了一起。

  程豪的胃口越来越大,在金宵练歌房的旧址上,他开了海平市第一家浴场。然而这些依然是繁华的表面,程豪比谁都清楚这些钱来的不明不白,他必须及时“打数”。随着现金流的源源而入,他也开始着手于输出的途径。从赌场到地下钱庄,黑钱经过一轮轮的漂洗,最终变白。企业家、慈善家、电影人、儒商……程豪被冠上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头衔,谈笑之间隐藏了巨大的贪婪,席卷着整个海平市。

  魏如风彻底进入了程豪的黑幕之中,他主要在码头那边,跟着老钟盯货,像打手一样做望风的人。如程豪所说,他做的不只是香烟,还有很多国家明令禁止的货物。老钟很贼,每每“有事”都让魏如风去。魏如风也不推辞,他知道自己早沾上了腥味儿,洗不干净了,程豪颠倒了他的世界,而在他颠倒的世界中,只要还有一块纯净的地方就行。

  夏如画就在那个地方,被魏如风默默地保护着。

  那天夏天,夏如画考上了海大,学中文。其实学什么对她而言不再有深刻的意义,当初她执着地想让魏如风读书的念头已渐渐模糊,他们未来都是模糊的了。

  夏如画常常怀念小时候,怀念那一贫如洗的小屋,怀念以前那个穿着破旧的牛仔服,揣着点心站在她学校门口的魏如风。

  而如今的魏如风已经不可能再去学校门口了,他经常夜不归宿,除了下雨天,夏如画都不能肯定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这个所谓的家里。他们现在过得不错,魏如风特别舍得为她花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然而舒适的生活并没有让夏如画感觉幸福,摆脱了饥饿与贫穷,富足却让人茫然。

  夏如画没办法踏实地享受,她总有一些隐隐的担忧,现在的日子过得来路不明。魏如风不和她说自己在做什么,只说还在东歌,偶尔跑跑祈家湾码头。但是夏如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她不相信程豪会让一个普通打工仔住这么好的房子,也不相信在夜总会工作钱包里就能装着一沓沓的现金,更不相信在码头帮忙就能开上高级轿车。魏如风最初只挣500,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价值,而现在是1500,显然他用什么换取了更高额的报酬。

  夏如画最常看的是法制节目,海平市最近开始严打,总是报道一些缉私、缉毒的案件,看着看着,夏如画就会不自觉地吓出一身冷汗。她害怕魏如风犯罪,那种感觉时时刻刻煎熬着她,而最终,这种恐惧让她找到了以前收起来的一张纸条,她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叶向荣的电话。

  叶向荣和夏如画约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见面,夏如画早到一步选了个角落坐好,叶向荣一进门就看见了她。她比上中学时更漂亮了,那时清淡的水仙已经长成了明艳的蔷薇,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的想法让叶向荣有点不好意思,他从一开始就对夏如画很是怜爱,虽然他清楚在办案子的时候这种怜爱显然不太合适。

  夏如画看见了叶向荣,她局促地站起来,叶向荣挥挥手让她坐下。

  “不好意思啊,稍微晚了点。”叶向荣坐下来说。

  “没关系,您工作忙,能来见我,我就很感谢了。”

  夏如画还是有些拘谨,叶向荣笑了笑,看看四周说:“这地方都你们这些大学生来吧?你瞅,他们都看我呢!你就别这么客套了,显得我多老似的。甭您您的了,你就叫我叶向荣吧!”

  “那怎么行……”夏如画慌忙摇头说。

  “那就叶大哥。”叶向荣一边说一边喝了口果汁,他没看夏如画,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脸红。

  “叶……叶……”夏如画结结巴巴的轻喃。

  “随便你吧!”叶向荣咳嗽了一声说,“你怎么来找我了?是不是魏如风出了什么事。”

  “他没什么事,只不过还在东歌夜总会。”夏如画轻轻皱起了眉。

  “嗯,这我知道。”

  叶向荣点点头,最近1149给他的消息里,有很多涉及到魏如风。他和吴强都认为,魏如风已经越过1149,接触到了程豪走私的一些边角。一个20岁左右的少年就这么不知轻重地陷入了罪恶,这让刑警队的人都有点叹息,连1149都直摇头。可是他们不会因此而纵容他,叶向荣有一种预感,他最终会把这个初次见面就感觉面熟的男孩,亲自送进监狱。

  “你说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叶向荣点了一支香烟,看着夏如画说。

  “叶大哥……你能告诉我什么是走私吗?如果走私,怎么能看出来?很有钱吗?”夏如画有些迫切地问。

  叶向荣笑了笑说:“走私呢,简单说就是不按规矩私自带东西出入境。走私贩当然都很有钱,他们之所以走私,就是为了要捞钱。至于怎么能看出来,呵,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了坏事,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夏如画抖了抖说:“会判刑吗?”

  “会。”

  “那会判死刑吗?”

  “严重的话,会。”

  “如果是帮着他们走私呢?”

  “以走私共犯论处。”

  “也判刑?”

  “当然了。如果走私军火,或者抗拒缉私,也会判死刑。”

  夏如画“砰”的一声碰翻了杯子,叶向荣眼疾手快,忙拉开了她,一边喊服务员一边扭头对她说:“小心点啊!”

  夏如画愣愣地站在座位旁,眼睛不知飘到了哪里。叶向荣的话没能丝毫缓解她的担忧,反而让恐惧更加地活灵活现。

  “你觉得魏如风在干走私吗?”叶向荣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夏如画慌忙摇着头说:“没有没有!我只是看了节目,如风他好好的呢。”

  夏如画开始后悔来找叶向荣,虽然他是正义的是善意的,但他却可能把魏如风从她身边带走。而夏如画不想把魏如风交给任何人,更不要说是蹲监狱、判死刑,她不能失去她的弟弟,情感超越了所有理智,即使那情感本身就纠结不清。

  “叶大哥,我要回家了。”夏如画没等服务员收拾完桌子,就急急忙忙地说。

  “如画,你得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有些事你袒护不了。”叶向荣拉住她说,“你要是真觉得魏如风做了错事,就别让他继续错下去,而他做错的那些事他必须承担。”叶向荣看着她,有点严肃地说。

  夏如画抿着嘴唇低下了头,她没看叶向荣,也没道再见,扭头走了出去。

  叶向荣看着她寂寥的背影渐渐消失,这个看上去一片纯白的女孩就像一览无余的美丽风景,他那时莫名的自信,夏如画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所以当他昂首走出咖啡馆时,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也是别人眼里的风景。

未完,待续性爱好者 女娲两性健康网www.tatajk.net将为大家继续更新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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